“你来了,作之助。”银发红眸的男人与门口的织田作之助持枪对峙着。明明是深切盼望着到来的对象,真正出现之时却像是一盆冰水从纪德头上浇下来,只让他觉得浑身冰冷、难以忍受。
——异能中那人命中的目标是他的肩膀而非头颅。
“啊,纪德。”被众多牵绊困住,仍旧站在生存台阶之上的织田作之助回答。他眼睛的余光盯向帮助自己太多了的、浑身伤口的少年,担心道:“坂田,没事吧?”
太宰治将黑色的外套扔在一边,望向房间中央躺倒在地上的身影,用一种让人恼火的轻浮语气喊到:“还没死吧?不过看上去就要死了呢。是谁不久前在我面前放大话的来着?说的好像是……”
“啰嗦。我还没死呢!”坂田银时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腹部的枪伤因为异能加强的体质勉强减少了血液渗出,但此时是非得速战速决了。
“那就接着!”太宰治向坂田银时扔去了他送出的那把日本刀。
接下长刀,握住刀柄将利刃拔出。刀刃在月华下闪烁着银色微光。微小的,却是在这一片黑暗中极为明显的美丽光辉。
少年手中攥紧了这一片微光,刀尖滑动着指向地面。
“看来是你的功劳。”纪德面无表情的对少年说。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男人一旦长出下面的毛就得开始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要挣扎还是要放弃都要由自己来选。只是老爹这种生物总是要比一般男人坚强一些的。不要小看熊孩子啊。要一边忍耐着把那群小混蛋扔去回炉重造的心一边把他们都养的活蹦乱跳,可是要比打倒多少敌人都艰难啊。”
听见坂田银时如此发言的织田作之助只是微微侧头认真地为孩子们辩解了一句:“孩子们还是很听话的。”
“那群一个赛一个精的小鬼头也就只有你和大叔那样的老爹才能忍受了吧!”坂田银时轻声笑了起来,“失去了之后就此死心拒绝再担起任何东西确实是一个选择,但这既不正确也不美丽。纪德,担负起六个小鬼未来人生的老爹不需要理解你,也不会到达你在的地方!”
“略过坂田对父子关系的奇特理解,我也是一样哦。”太宰治看向身旁的至交好友,神情温柔道:“织田作是正确的那一方的人,有着我所没有的、确实可以称作美丽的东西。要他和你陪葬,实在是太愚蠢了。”
初次从身边少年们的口中听见他们对自己的评价——还是比想象中高太多的评价,织田作之助只觉得自己难以担当这种夸赞。再次为自己先前打算找死的举动而感到愧疚,他整理着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绪,手上的枪稳稳的不曾有半分动摇。
“就是这样,对不起了,纪德。”他说。
“……如此,便唯有动手了!”纪德阴沉着脸,猩红的眼眸里凝固着凛冽的寒冰。枪声自手里的武器上响起,以此再次开启了争端。
异能「窄门」与「天衣无缝」相互作用,两人的能力都得不到完全发挥,但比起有优秀帮手在身侧的织田作之助来说,孤身一人迎敌的纪德更受此影响。
在织田作之助的掩护下,坂田银时的刀锋一次次贴近纪德的身体,太宰治则时不时的看准了时机插入其中以异能「人间失格」阻断对方的预言。
明明是第一次相互配合,三人却如同合作了无数次一般了解同伴的攻击节奏。
直向着纪德肩膀的子弹被其侧身躲过,而后坂田银时挥向胸前的刀刃被小刀拦下,为躲过织田作之助射向自己小腿的枪击,纪德不得不以与银时对刃的后作用力后跳,却被身后的太宰治抓住空隙逮到了头发。
太宰治一边抓着头发一边申脚试图绊倒纪德被其躲过,向太宰手臂攻去的小刀也因持刀之手被子弹击中而掉落在地上。
破空之声从背后传来,却没有任何画面传入脑海。纪德向前一步试图抓住太宰治拉到身前,却在脚步落地之前在腿上中了织田作之助一枪。回过头,银发红眸的少年举着长刀,以刀背砍中自己的身姿烙印在纪德眼底,而后纪德就这样直直的倒在地上。
——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身体上的疼痛远抵不过心底的茫然与酸楚。跨越遥远的距离、花费无数的时间,总算找到的能给予他们解脱的可能性,现在却彻底的断绝了。
而再次向下一个战场进发的力气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他究竟还要、还得在此挣扎多久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似乎是在朦胧中将疑问说出口来,他听见了坐在一旁的银发少年的声音。
少年自他倒在地上不在动弹之后,也像是歇了菜一样捂着伤口一屁股坐在旁边。他的同伴一个走到门口,从扔在那里的外套当中掏出电话拨打救护车的电话号码;另一个则拿出兜里自医院顺走的外伤止痛药物、绷带等等交给少年并帮助对方处理不好够到的伤口。
听见纪德的呢喃,少年缠着绷带的手停了下来,看向对方。
“谁知道呢。”他轻声说道:“身处黑暗的人不会知道当前究竟是在夜晚开始还是即将结束的时刻。但只要不被黑暗束缚住双眼,总会有看到黎明起始的一天。因此,还行走在黑暗中的我们才不能气馁,要站起来向前走。哪怕坑坑绊绊、跌跌撞撞,只要还不放弃挺直腰杆笔直地向前走,总会到达日光底下。”
“你嘴上说着不会选择其他的方式,实际上满心都是不能再站在保护一方的怨言吧!那就去保护好了,去按照自己觉得美丽的方式生活就好了。虽然事情不是都能像我们想的那样运转,但死死去抓终究是能抓到点什么的。”
“光明也许不会永存,但那同样意味着没有不会结束的长夜。不放弃希望活下去的话,总会看到的吧。”
少年暗红色的眼眸寄放了从窗外透入的轻柔月光,而那挺拔身姿所容纳的盎然生机却像是一团泼不灭的烈火炙烤着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在这滚烫的月色下一个人破破烂烂躺倒在地的银发红眸的男人没有回话,战斗中郁积在心中的焦躁与苦闷也随之燃烧殆尽。
身处于自那件事后就不再拥有的平静和放松之中,纪德发现了之前从没注意到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