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语言不通,乔安娜真想大声抗议什么谁教我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做的吗
一人一花豹陆陆续续聊了半天时间,在卡莫和他的手下时不时的“怪胎只能跟动物说话的可悲的怪胎”的嘘声中,纳尔森的声音越来越低,话越来越少。最后,他干脆闭上了嘴。
精神受辱和身体受苦的多重折磨压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快要崩溃了。
他抱着膝盖蜷在笼子的角落,表情呆滞,目光放空,精气神消失殆尽,整个人显得尤为憔悴而苍老。
两个笼子之间还是隔了一段距离的,纳尔森坐得有点远,乔安娜尽力伸长前爪也只能够到他的裤腿。
这种情况也没得选了,乔安娜用指甲尖勾住那片布料,拽了半天,纳尔森始终浑然不觉,专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乔安娜一阵心急。
放任纳尔森发呆是不行的,独处会放大潜意识里的悲观情绪、带来绝望、致人走向极端。她必须引起纳尔森的注意,让纳尔森分心。
得来些更强烈的刺激,最好是那种能让人震撼到暂时忘掉其他一切的劲爆新闻。
就比如她其实有着人类的灵魂
即使是面对跟她关系最密切的安吉拉,乔安娜也从没想过要把她曾是人的秘密诉诸于口。
这消息过于耸人听闻了,远超出一般人能够理解、能够接受的范畴。作为一只花豹被曾经的同类用看待异类的眼光看着已经足够不适,她可不希望再被当成怪物看,那太伤人和豹了。
再往糟里想想,万一这消息泄露出去,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幸运点被抓去送进动物园马戏团,不幸点,实验室的福尔马林罐就是她的最终归宿。
而现在,乔安娜觉得告诉纳尔森也无妨。
反正他们俩都要死了,比起独自将秘密带进坟墓里,倒不如说出来,给纳尔森一个临终前的巨大惊喜。
也许是惊吓也说不准无所谓了,谁在乎呢
乔安娜左右看了一圈,找到了道具。
几天下来,为了给她包扎伤口,纳尔森可谓是想尽了办法。绷带没了用毛巾,毛巾脏了换衣物撕成的布条,等布条也消耗光了,他不得不用上了草木灰和盗猎者们引火用的旧报纸。
此刻,那些报纸就放在她的笼子边上,散乱地摞在一块。
恰巧时逢夜晚,大部分人都睡觉去了,值夜的守卫也顾不上这边。乔安娜悄悄把最靠上的那张报纸拨拉过来,大略扫一眼内容,爪牙并用地撕下用得上的单词和字母。
第一句话,她决定用最简短的问候你还好吗
让纳尔森扭头看过来花了她不小的力气,所幸,结果让所有努力都值得。
纳尔森借着篝火的亮光盯住用三张零碎的纸片拼出的问话,见了鬼一般,愣了足足有十几秒。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圆了,从中冒出不敢置信而匪夷所思的光。
他几乎是尖叫出来的“这是你做的”
睡在附近几辆车上的人被吵醒了,不耐烦地嘟囔起来。
纳尔森如临大敌,忙不迭扑过来,用自己的手臂盖住那些纸片,等那些人抱怨着又睡过去,才松了口气。
他迟疑着、犹豫着、小心而谨慎地低头去查看手臂下面,就好像自己压着的不是几张报纸碎片,而是什么会动的怪异生物。
确认三张纸片字体字号均不相同,显然是被从一张报纸上不同的部分撕下后再刻意拼凑起来的,纳尔森觑一眼乔安娜,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这是你摆出来的”
乔安娜点了点头。
“你究竟是怎么”纳尔森皱起眉头,有些震惊,有些困惑,又有些混乱,“不对,这不可能,猫科动物的脑容量有限,没有学习并理解掌握文字的能力。这不科学。”
乔安娜算是听明白了纳尔森在骂她弱智呢。
她个小暴脾气可不能忍,在备用字母库里找了一圈,毫不客气地反击滚犊子
“嘿注意言词”纳尔森先是下意识为粗俗的用语抗议,顿了顿,才意识到骂他的是一只在他的认知里“没法学会人类文字”的花豹。
看样子,这只花豹不仅认字,还颇掌握语言的艺术。
眼见着乔安娜要摆出更多的单词来问候他,纳尔森赶忙道歉“行行行,是我的错,我不该地图炮说你脑子不够用,毕竟你不是一只普通的花豹,对不对”
看在他态度诚恳的份上,乔安娜大度地决定不计较了。
纳尔森紧接着又问“所以,你是在哪学会的认字、还有听得懂我们说话”
他隐约冒出个猜测“是丹吗你曾跟他一同生活过,在他还没忘记人类世界的时候受过他的耳濡目染”
“又或者你其实还是被人养大的”
趁纳尔森不断抛出各种可能性设想的空档,乔安娜找齐了碎片,用爪子推到两个笼子之间的空地上,排列整齐我曾是人类
句子很短,但用词和时态都很正确,无形之中给她的话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纳尔森张着嘴,哑然失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