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裂这种伤,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
没有人类灵巧的双手,包扎固定伤处难度过高,乔安娜用树枝和藤蔓折腾了半天,啃了满嘴苦涩的碎屑也没成功,只好放弃了给自己打夹板的尝试。
哪怕不考虑伤势恶化,前肢的疼痛让她走路都有些困难,更别说奔跑爬树和捕猎了。
成年大猫可以忍受至少一周的饥饿,刚开始吃肉的幼崽则不行,加上母亲空腹无法泌乳,这情况放到同样独居的带崽母猎豹身上,也许是致命的。
但乔安娜是花豹,与猎物到手还没捂热乎就要担心被抢走的猎豹不一样,她有存粮。
感谢如今不知道浪到哪去了的泰哥,曾经那段短暂的共处,让她学到了一个道理:如果猎物吃不完,就算下顿不会再吃,也先挂到树上藏起来。
她原本只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能助长某些无|赖捡漏吃白食的不正风气,哪料到这个习惯会救她和孩子们一命。
她带着辛巴和艾玛原路折返,找回了前一顿没吃完的母林羚尸体。
生活总是大起大落,一大两小靠剩下的肉熬了两天,但因为雨季空气湿润,腐败菌高速繁殖,第三天时,食物已经发展到光看外表都在不断往外散发黑暗气息的地步了。
乔安娜担心两只幼崽吃坏肚子,果断将残骸清理出了灌木丛。
露天的腐败尸体很快引来了秃鹫和兀鹫,这些有着长长脖子的大鸟可不太在意食品安全,一哄而上,疯抢成一团。
秃鹫到来,其他食腐动物也会闻讯而至,藏身处不再安全,乔安娜催促着恋恋不舍不住回头的孩子们,离开了停留三天的灌木丛。
丢得干脆走得潇洒,残酷的现实没多久便把她打回了原型。
她的伤还没好全,走起路一瘸一拐,捕猎依然有困难,这样下去,一家人都得饿肚子。
辛巴趴在乔安娜旁边,安安静静地舔着毛,自从母亲受伤,他变得安分懂事了不少,远没有了以往调皮捣蛋瞎闹腾的劲头。
即使努力分散注意力,腹内空空的饥饿感还是卷土重来,他想了半天,依然不太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将食物拱爪让人。
猫科动物很少吃腐肉,他也发现了嘴里一天重过一天的异味,可食物再难吃,总比饿肚子要强。
辛巴含着小爪子,纠结不已:“妈咪,其实还可以吃的……”
乔安娜舔舔他的额头,柔声劝道:“之前说了,肉坏了,吃了可能会生病。”
“嗯——”辛巴把下巴搁到前爪上,他还是不懂吃肉为什么会生病,不过妈妈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记下,“好吧……”
艾玛蹭蹭乔安娜,小心地避开她受伤的一只前爪,在她腿上躺下,以眼神表达自己的担忧和理解。
孩子都太懂事,乔安娜既欣慰又心疼,把艾玛往怀里拢了拢,低下头问:“肚子很饿吗?”
动物不会所谓善意的谎言,听她这么问了,辛巴也就老实答:“饿。”
艾玛眨巴眨巴眼睛,纤长的睫毛颤颤巍巍,比平日还要纤细几寸的腰身转了半圈,瘪瘪的小肚子里适时传来响亮的“咕噜”声。
……好吧,小崽子们太老实也是一种甜蜜的苦恼呢。
乔安娜是很想打起精神爬起来抓点东西填饱自己和孩子的肚子,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未来的一周,乔安娜经历了变成花豹后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几天下来她几乎绞尽了脑汁,甚至花了大半天时间用健全的一只爪子刨了一个近半米深的坑,上面铺上草叶,做了个简陋的陷阱。
她瘸着一条腿将附近聚集觅食的一群珍珠鸡往陷阱赶,受伤的花豹威慑力犹存,珍珠鸡大声嚷嚷着,惊慌失措,然后……畅通无阻地从陷阱上面跑了过去。
第一次做陷阱经验不足,可以谅解,乔安娜愣了一会,强行装作无事发生过,撤掉一半掩盖物,再度尝试。
这次倒是有一只珍珠鸡掉进去了,但是不等乔安娜高兴上两秒,它一个鲤鱼打挺,扑棱起翅膀,飞出了陷阱。
飞……出了……
……原来珍珠鸡的翅膀不是摆设吗?!
原谅乔安娜的无知,毕竟她身体健全时抓珍珠鸡,对方在三秒内就会命丧豹口,完全来不及起飞。
乔安娜还站在原地对着猎物远去的背影凌乱,辛巴凑过来,安慰性地蹭了蹭她的后腿:“没事,妈咪,歇会吧,我们也没那么想吃肉,鸟蛋挺好哒!”
艾玛靠到她另一侧,用颊侧摩擦她的脊背。
花豹妈妈看着孩子们信任的小眼神,暗自庆幸他们并不清楚陷阱是什么,只当她努力捕猎却无奈因伤失利。
身为曾经的高等智慧生物,空有知识无法实现,这种体验……唉。
幼崽理解不了怀才不遇的心酸,乔安娜也不可能跟他们说,伤春悲秋对现在的她而言都过于奢侈,有那个空闲,不如多找几颗鸟蛋嚼嚼。
……
这天清晨,艾玛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蜥蜴。
这只头尾都有着艳黄色鳞片的爬行动物趴在一块石头上,也许是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也许是偶然路过,总而言之,它灵活转动的头颅很好地吸引了小猎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