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发冷了,这一日,地面上铺满了寒霜,竹叶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寒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音。
“咯吱咯吱——”郑伯然手里提着两壶从临淄带回来的花雕酒,踩在被冻得僵硬的土地来到江文清的院子门口,只听瑟瑟的风啸声中,夹杂着一声声低沉暗哑的琴音。
距离江文清上一次弹琴,大概已经过了十年,那时候他的琴声悠然,清如溅玉……
他面上透着一丝怀念,不过随着耳边
曲不成曲的调子响起,他的思绪缓缓被拉了回来。
“羡之,敏敏的事已经过去十年了,你也该放下了。”郑浩然抬脚跨过门槛,见到形容有些清寂的江文清,不由开口一劝。
江敏是江文清大伯收养的义女,同他青梅竹马,长得如同嫦娥仙子下凡,弹得一手好琴。
两人一起弹琴赋曲,朝夕相对,渐生感情,然而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江敏被当今的圣上看上,强要进了宫里。
蒋家身为臣子,对此事无从抵抗,然而江敏性子烈,直接拔剑抹了脖子。
也就是这件事,令江文清看清了皇帝的昏庸,满腔的报国热血被泼了一盆凉水,独自来到天华门修仙。
他原本是个极其爱琴的人,但是来到天华门之后,每逢江敏忌日才会弹琴祭奠,郑浩然仔细算了日子,离江敏去世那天还有好几个月,好友竟然已经提前感伤起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江文清瞥见郑浩然小心翼翼的模样,兀自轻笑道:“敏敏那件事我早就看开了,我这次回家之后,家里的局势愈发不好,父亲欲把小妹送进宫里,好在我及时赶到,给阻止了。”
“既然阻止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郑浩然凝眉沉思,“你是怕锦绣重蹈覆辙。”
“锦绣性子和敏敏不同,只要她自己不愿意,谁也无法强迫她,我倒是不担心。”江文清分析得井井有条,只是眉毛却一直不曾舒展。
郑浩然听他说半天,没有说重点,不由纳罕,“那你没事在这里悲春伤秋什么?”
郑浩然直白的反问令江文清眸光顿住,“是因为小师妹,前几日我和她在一次吃酒,我不小心对她喊了敏敏的名字,她恼了我。”
小师妹刚来不久,郑浩然就忙着送一批夔牛幼崽到临淄给自己的父王,都没来得及深入接触,唯一一次留下印象,大概是万兽峰的时候,她对自己曾经的朋友不离不弃、浑身染了血的样子。
这是个好姑娘。他心里一动,不由好奇地望向江文清,“你喜欢上了小师妹?”
被问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江文清的面色有些怪,“也不算是,就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什么负担,感觉十分轻松自在,似乎能忘记一切忧愁。”尤其是和她做那种事的时候,两人十分契合,令他有点不舍。
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江文清没有说,只是烦恼地用修长的手指拨了拨琴弦。
郑浩然见他仿佛害了相思病的模样,打心里为他高兴,“文清,小师妹,我看着挺好。小师妹她有个外门朋友,我见她即使来到试剑锋,也不忘回去照看,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你可要好好珍惜。”
郑浩然的话令江文清陷入沉思,一会儿,他忽然想起小师妹那天晚上的话,不由苦涩一笑,“只怕晚了,小师妹她最近好似喜欢上了大师兄。”
大师兄虽然高大威猛,但没有情趣,不是女孩子喜欢那一款。羡之果然是害上相思病,竟然变得这么不自信。
“好了,我带来了临淄最好的花雕酒,等喝完了,我去帮你瞧瞧真实情况。”郑浩然拿了一瓶花雕酒,将上面的封泥去掉,有拿出了两个小碗,给一人盛了一碗。
临淄的花雕酒十分烈,寒冬时节喝下去,热辣辣地,很快就会出一声汗。
试剑崖边,涂苏苏在寒风中练剑,冻得直哆嗦,往日里打着赤膊的龚大树也穿了一身单衣,嘴角有些泛白。
“这天气严寒,连修真者都抵不住,更别提那些老百姓了。”他愁叹了一下民生,想到什么,面上不由带起了笑意,“三师弟带夔牛回临淄,临淄的老百姓明年的收成会好很多。哎呀,根据往年的时间,他该回来了。”
他忽然面色激动起来,喉咙上下滑动,作吞咽口水状,“今天的天气要是能喝上一口临淄的花雕酒,那可真是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