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你怎么会”贺湛极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失声,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几个月呢”
鞠宝儿以为贺湛只是惊讶她的年轻。他是贺劭的儿子, 告诉他也无妨, “三个月。”
贺湛的手抖了一下, 亏得插在兜里,才没有引起注意。他听到自己力持镇定问“你结婚了怎么不见你老公”
贺湛的颜太符合她的审美, 鞠宝儿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倒追, 决定破坏一下形象, 绝自己后路,于是大咧咧说“我没结婚, 没有老公, 没有男朋友。孩子是一夜情之后有的。”
私生活够乱了吧鄙视她了吧
鞠宝儿斜睨贺湛,等待他的反应。只要他露出一丁点不好的态度,她对他的好感会立刻大减。
贺湛哑了半晌, 心跳加速,不着痕迹吸了一口气,他说“既然如此, 为什么留着这个孩子它不是你想要的,以后会拖累你, 你还那么年轻”
鞠宝儿诧异地盯着他, 觉得他交浅言深。但想到他的出生和经历,又有点理解。贺劭和他生母可不是两情双悦才有了他的,而是他生母单方面算计了年轻气盛的贺劭。贺劭留下了他,打发了他生母, 但又远远把他送走,眼不见为净。
贺湛大概也想质问贺劭,既然这么不待见他,为什么当初要让他出生,还让他入籍贺家,这么多年只有他一个孩子
贺劭没给他答案,所以见到遭遇有点相似的她,才对她刨根问底。
“它是我的孩子,体内流着我的骨血。”鞠宝儿心里对他产生一丝怜惜,认真回答“这是缘分,我不想错过。”
再说,人生充满变数,今天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她一辈子都遇不上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的男人呢说不定她除了这个孩子再也没其他孩子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有钱有能力,养一个孩子游刃有余,为什么不要这是一条生命,不该轻易决定它的生死。
贺湛说“为什么你不找你的一夜情对象负责出了事,不该你一个人扛,他也有责任。”
“他当然有责任办事不做安全措施,他是想子子孙孙无穷尽吗”说到这个,鞠宝儿有些愤愤,“但找了有用吗这种男人就是自己爽了完事,不可能承担责任。我也不需要他承担责任。”
“说不定人家会承担责任呢作为孩子的爸爸,也许他的想法和你差不多。”贺湛说。
鞠宝儿瞪着他,“你到底是站哪边的你是贺叔叔的儿子,和我就是朋友。我被欺负了,你还帮着欺负我的人”
“也许人家不是坏人”
“那也没用,我不记得他是谁。”
贺湛和鞠宝儿大眼瞪小眼。
鞠宝儿在贺湛眼里看到一抹无可奈何顿时气短地凶巴巴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贺湛很想说,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但目光在她的腹部遛了一圈,没有说出口,而且,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就是鞠宝儿那个一夜情对象
按照贺劭和贺奶奶的约定,贺湛成年后回国,一边学习,一边开始承担继承人责任,接触集团业务。他刚回国不久,刚开始经营自己的交际圈,认识的人良莠不齐,一起去会所玩的时候,有人提议送他一份成人礼。当时他不以为然,没想到回到自家酒店不久,身体开始发热,才惊觉着道。他直接质问了组局的人,对方指天发誓只是一些无害的助兴药物,他们可不敢得罪华逸集团的太子爷。之后又叫了家庭医生,家庭医生给他做了检查,初步鉴定他无碍,药力能通过新陈代谢排清,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抽了他一管血拿去化验,又安排了次日的中医会诊。
闹了半宿,贺湛送走医生,准备洗澡后休息。没想到洗了澡出来,身体更热了,连神志都有些不太清醒。所以他被鞠宝儿扑过来搂住腰时,整个人都懵了。
鞠宝儿长得清纯可爱,嘴边一个小梨涡,眨着眼睛仰着头看着他笑,甜美极了。她衣衫不整的,朝他笑过后便猫儿似的在他心口磨蹭,对他上下其手,本该充满挑逗诱惑动作,却笨拙得很,几次扫过他的痒痒肉,把他逗得直发笑。
贺湛虽然是个初哥,但他的身边一直不乏诱惑,他对这种事厌烦得很,能把他逗笑的更是前所未有。
推开她的手软了几次,不知不觉就变了味道
他以为鞠宝儿就是之前组局的人除了药物之外的真正的礼物。刚才对方就说过,本来想取消这件礼物的,但联系不到人。贺湛本来想着,等她来了,他把人轰出去就是。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十八岁,确实该开个荤。他在国外已经被知情的朋友们嘲笑过无数次。
难得碰上一个这么合眼缘的
事后他觉得他被药物侵蚀了理智。检验的结果也是这般显示。他被下的药含了鹿血的成分,而他的体质对鹿血特别敏感,吃了精神会亢奋。
以及,贺湛看到鞠宝儿留下的欠条,觉得他或许误会了她的身份。
但木已成舟,对方没有追究的意思,他就将这件事搁在心底里,没有理会。
这样一时疏忽大意,居然喜当爹
因为自身的经历,贺湛一直对贺劭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自己绝不会重蹈覆辙。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就像龙卷风。
这一次还没人恶意算计他,只是一场阴差阳错。
贺湛开始体会到贺劭当年的心情。甚至,他还无法怪罪任何人。
他现在面临的难题是,他该拿鞠宝儿和她肚里的孩子怎么办
贺湛看着奶凶奶凶的鞠宝儿。那时他以为她的清纯是装出来的,现在发现她是真纯,天真坦率,娇气任性,一团孩子气。
这样的女孩子,真的适合当妈妈吗
“你你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鞠宝儿被他看得不禁摸摸自己的脸,声音变小,脸蛋变成红苹果。
贺湛不自在地咳了咳,别开脸,“没什么,抱歉。”
鞠宝儿若有所悟,低声说“你是不是看上我,对我一见钟情”
贺湛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她的自信从何而来,要换成其他女孩子,他的毒舌早喷过去。他可不懂怜香惜玉这四个字,能喷到对方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但这是他的孩子妈,天知道如果受了刺激,会不会影响她和胎儿他再桀骜不驯也不会坏到故意害人。
于是,一时竟没有言语。
鞠宝儿立刻误会了,有点羞涩但更多是高兴说“我也是,对你一见钟情如果你不介意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允许你成为我的头号追求者”
贺湛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虽然内心是这么说,但对着鞠宝儿的肚子,他真的不敢把话说死。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现在他对鞠宝儿和孩子的感觉难以言喻,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但绝没有厌恶排斥的成分。他的出生比鞠宝儿的孩子的处境还不如,总觉得嫌弃它就是嫌弃曾经的自己。
贺湛把话题带偏,“为什么要等孩子生下来之后”
鞠宝儿说“万一孩子不喜欢你怎么办”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和一个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的男人
贺湛忍不住说“它肯定会喜欢我的。”亲爸,怎么会不喜欢他忍不住把自己和孩子分别代入贺劭和他的位置,如果孩子像他对贺劭一样对他贺湛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情绪。
鞠宝儿完全没听出言外之意,说“这事我们说了不算,孩子说了算。”
贺湛见她事事以孩子为先,明白她虽然说对他一见钟情,其实也不是真的有多喜欢他,大概看中的只是他的皮相,肤浅得紧。这种追求者,平时他眼角都不会给一个。这时却丁点儿都没生气,还有些动容。
鞠宝儿又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越来越相信他对她一见钟情了,便得寸进尺说“反正,你不能对孩子不好。否则,我不会让你追求的。”
贺湛含糊说“嗯”
两人说得投入,连贺劭和苏荷几时从厨房里出来都不知道,让他们听了个大概。苏荷的眼睛瞪圆了,失声尖叫“什么,你们要谈恋爱” 她早就认出了贺湛,万万想不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鞠宝儿已经和他看对眼。
鞠宝儿挠挠脸颊,轻轻点头,“有这个可能。”
一个是最亲亲的死党,一个是继子,苏荷的脑袋已经变成一坨浆糊,整个人风中凌乱,“难道我们要成为婆媳”
鞠宝儿哈哈大笑“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成了,你可要好好对待我我们做天下最和睦友爱的婆媳”
“美不死你”苏荷啐她,然后看向贺湛,皱着眉挑剔地审视了一圈,严肃问“你对天发誓,真能对宝儿肚里的孩子视如己出才出手。不然,我是宝儿的姐姐,如果你欺负她,我可不会放过你。”
俨然已经视他为鞠宝儿的男朋友。
贺湛对这个话题走向感到无奈,但,还是不能反驳,只能闭嘴。
苏荷便当他默认了,既不高兴又有点高兴。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家死党的魅力,觉得鞠宝儿看上贺湛是贺湛的福气,即使喜当爹也一样。贺湛的容貌和家世也勉强配得上鞠宝儿。不过她和鞠宝儿亲近惯了,鞠宝儿有了男朋友,她觉得贺湛抢了她的死党,所以不高兴。但贺湛是贺劭的儿子,苏荷原本还有些发愁该怎样和他相处,现在中间多了个鞠宝儿,她什么都不用愁了。
身为贺湛的继母,鞠宝儿的死党,她在这个家的食物链中绝不是处于最底层。
苏荷和鞠宝儿都傻白甜,根本没意识到问题所在。贺劭没发表意见,但贺湛对上他的目光,便知道他心里有数,什么都瞒不过他。
这顿饭因为有贺劭不着痕迹的示好和贺湛难得的循规蹈矩,宾主尽欢。
不说苏荷一颗心全挂在贺劭身上,伪装出来的冷淡几乎全面破功,鞠宝儿也被贺劭的风采倾倒,觉得贺湛和他相比,实在欠缺一点火候。当然,她是纯欣赏,没有别的意思。但贺湛是何等敏锐的人,自然看出来了。他自认对鞠宝儿没有那个意思,心里却泛起闷意。
吃过饭后略坐了坐,贺劭便带着贺湛告辞离去。
车子开出小区,贺湛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又叫司机下车,只余父子俩在车内。
贺劭摸出一根烟,没有点燃,修长的手指夹着,优雅地放在嘴边。他有抽烟的习惯,但烟瘾不大,知道苏荷怀孕,孩子是他的之后,他开始戒了。
“鞠小姐肚里的孩子是你的。”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贺湛闻言,身体一僵,又放松,“嗯”了一声。他对鞠宝儿的态度有别于平常,加上他对她肚里孩子的关注,足以让贺劭猜到症结所在。他一点都不意外这老狐狸会发现。
贺劭说“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贺劭果断说“不知道就打掉。你年纪太小,不适合做爸爸。鞠小姐的心性也不适合做妈妈。她的家世和智慧担当不起贺家媳妇的责任。”
贺湛脸色一变,反唇相讥,“苏荷就担当得起贺家媳妇的责任你可够双标的”据他所知,苏荷怀上贺劭孩子的手段并不光彩,和他的生母当年也不遑多让,但贺劭的处理方式大相径庭,对待他的生母严厉冷酷,使得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她,对待苏荷却温和极了,不但主动认下,还摆出一副追求者的姿态,美化了整件事。可以想见,日后他这个弟弟或者妹妹听到的关于父母的故事绝对是美好浪漫的,和他的版本截然不同。
男人对一个女人上不上心,行为天差地别。
贺劭眸色一深,想到苏荷朝气蓬勃的脸,不禁唇角上扬,说“她有我,担不担当得起都没关系。你能和我相比吗”
贺湛语塞,然后不忿说“鞠宝儿是苏荷的死党,你动人家,不怕苏荷恨你”
贺劭微微一哂“她们不会知道是我们我们没必要亲自动手。”
贺湛心头发冷。他毫不怀疑贺劭会说到做到。贺家人一惯心性凉薄,眼里只有利益,贺劭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表面上再温润和气,骨子里还是冷酷无情,能让他记挂的人极少,鞠宝儿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他吃过一时心软留下私生子的亏,曾因为贺湛的存在一度被掣肘,直到今时今日才愿意再要一个孩子,怎么会让贺湛重蹈覆辙
对付鞠宝儿这种天真懵懂的小女孩,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
“她不是故意设计我的,她连我都没认出来。”贺湛不禁为鞠宝儿辩解了一句。
贺劭说“那更好,你没有嫌疑。”
贺湛气闷,“那是你的孙子,已经三个月了。”
贺劭看着他,意有所指说“我只是不想你后悔。这个决定会影响你一生,而且孩子长大了,说不定会和你对着干,让你时不时反省当初太年轻。”
贺湛忍不住翻白眼。他听不出他在指桑骂槐就有鬼了
他就是不太听话,不喜欢被他牵着鼻子走怎么了他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思想。贺劭在他的成长过程中长期缺席,好意思他一回来就对他摆父亲的臭架子现在还说要处理掉他的亲生孩子
贺湛没好气说“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管。”
贺劭挑了挑眉,“哦你想怎样处理”
贺湛说“你不需要知道。”
贺劭说“如果你让孩子生下来,想入贺家的籍,你得先征得我的同意。”
贺湛沉默了。他听说过这件事,当年他出生,贺家的亲族就是这样威胁贺劭的。贺家的子孙唯有上了族谱才算真正的贺家人,才能得到家族的承认。贺劭如法炮制,让他知道留下孩子需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