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在铺满干枯竹叶地上,春风拂过修直的绿竹,沙沙作响。
郑楚的手臂被突出的泥石擦伤,起了一道道红痕,脚肿得厉害,长长的头发有些散乱,坐在竹林小山丘底。她扶着旁边的竹根想要站起来,但一动脚就钻心的疼,只能慢慢坐好。
倒了霉,早知道就不听那女人的话过来了。
郑楚班上有个小孩离家出走了,她是班主任,跟着父母一起出来找人。路上遇见谢家二女儿,听说那孩子在这边出现过,她没仔细想,直接就跑过来找,结果人没找到,脚一个不稳,摔了下来。
这是那哑巴的地盘,乡里的孩子都怕他,没人会跑过来。
郑楚浑身酸痛,月光透不过密密麻麻的竹叶,实在让人心里瘆得慌。她只希望明天上课时老师早点发现她不在,来个人救她。
奇怪的窸窣声传了过来,郑楚心下倏地一紧,以为是来了蛇,扶着粗壮的竹身,脚猛然往回缩,疼得嘶了一声。
没什么蛇过来,反而上面打了束光。
一个高大的黑影拿着手电筒往下照,他手里拿着小铁锹,似乎是来锄夜草的。他听见这边有动静,以为来了什么东西,所以过来看看。
郑楚被突如其来的光照得刺眼,抬手挡住部分光线。
她望了一眼那人,吓了一跳,突然往后退了几步,脚上不小心用了力,脚踝阵阵发痛。
郑楚脸都疼白了,她心想完了,遇见陆哑巴了。
陆哑巴大名叫陆为真,长得高壮,剑眉星目,看着挺硬朗帅气,但身上一直有股令人害怕的阴鸷。他爸妈都死了,只剩他一个人住在这边。
前几年这时候,这陆哑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在这块种起了竹子,今年已经长成了连片的竹林。
乡里人私下都说种这东西没用,好几年没收成就算了,用的人还不多,哪卖得出大价钱赔还赔得多点,这哑巴想挣钱想疯了。
郑楚和他不熟,只见过几面,但也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事。
这人冷漠过头,和亲戚没有联系,加上深居竹林,像个讨命的野鬼,更加没什么人敢接触他。
风声簌簌,夜凉如水。
郑楚心里上下打着鼓,各种奇异怪谈从她脑海里闪过。她手心冒冷汗,往外慢慢挪动时摸到了一根竹竿,连忙紧攥在手里。
一个女孩子,受了伤,深夜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发现,由不得她不乱想。
陆为真静静地看着她,冷淡的眸中有些不解,似乎不明白郑楚怎么会在这里。
狐妖精怪这种东西陆为真不信,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住在这边。但陆为真从不管闲事,他没有下来,明亮的光线也收了回去,
郑楚呼出口气,紧绷的背脊慢慢放松下来,竹竿没敢离手。她的脚踝本来就肿了,刚才突然一动,更是伤了筋骨一样。
竹叶摩挲声中夹杂不远处锄草的声音,陆为真没过来救郑楚,只关心眼下丛生的杂草。他一个人打理半个山头,白天忙不过来,只能花晚上的时间,陆为真没多余的善心管别人。
郑楚经常听别人说陆为真冷漠没人性,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却没人详细说过。她虽然有些怕他,但也知道那些婶娘的八卦话最好听听就过。
动物嚎叫声随风传来,郑楚背后一寒,突然想起这边好像有狼出现过。她鼻尖冒冷汗,风一吹就凉了下来。
他要是别有用心,刚才就该下来了。郑楚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害怕,朝上喊了一声:“陆先生,你还在吗”
锄草的声音顿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陆为真是哑巴,回应不了郑楚,郑楚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话。
“陆先生你好,我是来支教的郑楚,”她的视线环顾四周,轻咬着唇,总怕哪里会跳出什么东西,“一个学生跟家里闹了矛盾,半天没见人影,我是来这找人的,不是有意过来打扰。”
她是从外边过来的,温声细语,语调有种别样的柔和,同这地方的糙气很不像。
陆为真听惯了别人指桑骂槐的粗鄙话,刚才听她叫陆先生,手上动作停顿了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人声音婉转,好像清晨的鸟儿鸣,听着好听。陆为真手上的动作继续,并没有产生去帮她的想法。
郑楚不知道陆为真是不是能听见,她不敢说得太大声,又怕这底下不安全,只能没话找话说。
“不知道人找到了没有,陆先生有见过一个孩子过来吗我过来的时候有人说在这边看见过,应该是看错了。”
郑楚耳边有清脆的响声,但声音越来越轻。陆为真还在这一带,只不过朝和她相反的方向走了。
有人在这总比她一个人好,郑楚只能这么想。
“陆先生这地方清静,不知道会不会养了动物其实我是有点怕黑的,开始摔下来的时候快要吓死了。”
“陆先生,你走了吗”
她的声音忽然一顿,嚎叫声越来越近,陆为真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郑楚手支在地上,石头蹭破嫩白的手心,她缩着身子想要往上爬,肿起的纤细脚踝却疼得她直冒冷汗。
漆黑的深夜中跳出了什么东西,郑楚心跳的速度怦怦加快,抬手遮挡,下意识地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