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夜。
吕布立在帐前, 冰冷雨水顺着他染血的铠甲淅淅沥沥的往下淌落,穿成一串细密的雨帘, 他已经忘了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周身早已被沉重铠甲坠得骨肉酸痛,有人在他身后穿寻通告, 大多都是与山越贼匪有关的消息。
他在等人。
山野不比寻常战场, 草木葱茏古树环绕,放眼望去尽是及人高的杂草枯树, 崎岖难行的小路和山涧,在这种地方作战很麻烦,吕布本来已经和军师制定了接下来的方略, 贼匪人数众多依靠山险作战,山中可种植庄稼又可产出铜铁, 对于他们来说粮食可以自给自足又可以自己生产武器军械;山野之中战马没有施展的余地,对与习惯在平地作战的正规军队来说,这种地形十分受限制。
但是秋胧说, 她来处理这个问题。
吕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信, 他只得耐着性子让所有的军队驻扎在山脚附近,围城作战本来是个此消彼长的好法子, 但是对于本身就能保证供给不需要外界补充的山野贼匪来说, 这种方法只是徒劳的消磨时间。
无论什么时候,战争都是一场漫长的消耗战时间, 粮草, 体力, 人力,连年征战之后百姓困苦土地荒芜,粮食比黄金还要贵重。
吕布并不主张在对抗山越的时候选择这种长线消耗的围攻战术,但是秋胧坚持,他也就不在说什么了。
此刻他伫立在路口,不知是等着雨,还是等着人。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匆匆赶到他面前,急声汇报“报告将军,河水河水”
“河水怎么了”
人不能没有水喝,所以吕布他们驻扎的地方不远处正好有一条河流环绕,吕布在那附近留了人手观察水质以防有人在山上对水源做手脚。
“是。”
这人脸色近乎惨白,也不知晓是因为这一场漫长的冷雨带走了他的温度,还是在河水中见到的地狱惨景让他由内而外的浑身发冷
“河水,被血染红了。”
吕布微微皱眉,刚刚想说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河水见红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见这名兵卒抬起头,声音颤抖的重新说了一遍自己先前的话、
“整条河,全都红了。”
不是血水,也不仅仅是一点半点被染色的红。
已经彻底变成了源源不绝的,令人惊恐的,血。
吕布瞳孔一缩
河水的上流应该就是山越那群人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查到源头吗”
“不需要查找源头了。”
秋胧的声音突然响起,吕布倏地回头,瞧见了那抹幽白的影子立在雨幕之中。
她浑身湿透的站在那儿不言不语不言不语,而这场雨越下越大,雨势滔滔,灰沉又阴森,骇然涛声掩去了所有的声音。
秋胧站在那儿,嘴角带笑。
吕布喉结上下滚动,压下不知为何泛起的喉口干涩,冲着那道人影单膝跪地,恭声道:“见过主公。”
“拔营吧。”她低声说道,那声音也没有太大,清亮亮的干净,混合着雨声涛声融入了吕布的耳中:“已经都处理完了。”
她走到了吕布面前,在他面前递出了一只手,似乎是准备扶他起来。
吕布的眼睛定格在秋胧的手上,手指修长,苍白肌肤上隐隐泛着蛇类一样晶莹细密的鳞片光泽,几缕血痕从她指缝间被雨水冲散,那不是属于人类的皮肤,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认知道这件事情眼前的这个女子,并非寻常人类。
“主公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