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濡面上不显,心里却也是这么觉得的。
陆星衍上高一时,每周回家书包里都能掏出十几封外表精致的情书。
孟濡从外面回来,坐在沙发上亲手缝足尖鞋的缎带时,陆星衍就懒懒散散斜躺在一旁,一封一封读他收到的情书,然后再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地扔进垃圾桶。
孟濡:“……”
孟濡缝好缎带,将足尖鞋穿在脚上系好缎带拭了拭松紧,正合适。她步履轻盈地跳了一圈四位转,然后俯身问一旁行为过分的少年:“你为什么不回卧室看,不怕我偷看你的情书吗?”
少年抬着黑漆漆的双眸转过来,答非所问:“你不担心我早恋么?”
“担心啊。”孟濡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诚实回答。看一眼桌旁垃圾桶内扔着的五颜六色的信纸,提醒说:“所以你只可以看看,不可以有回应。”
……
现在想来,少年那天的表情,和今天晚上截然不同。
他在高兴什么?
又在生气什么?
孟濡经常不懂。
然而今晚,又好像差一点就能懂。
仅仅这一点,孟濡不愿意再往前。
阮菁见孟濡半天没回应,又捏了捏她的脸颊问:“你在担心什么,那个女生告白成功了吗?”
孟濡想到当时的场景,摇摇头说:“没有。”
“不出所料。”阮菁说。
孟濡:“?”
阮菁叹了口气,慢条斯理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小狼狗……一般都喜欢姐姐啊。”
孟濡:“……”
孟濡上前追上她,阻拦说:“快闭嘴吧。”
这晚阮菁到孟濡的公寓里坐了一会儿,没有多待,因为第二天早晨要上班,很快就回去了。
孟濡送走阮菁,换上舞蹈服,在舞蹈房里练了两个小时基本功,十二点结束,然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
孟濡本想早点睡着。
但是一闲下来,脑海里又自动浮过陆星衍在小礼堂门外抓住她的手,急切又专注地说“我是特地拉给你听的”。
要么就是少年站在舞台,懒洋洋笑着陈述“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送给我心里唯一的那个天鹅”。
……
这就是他让她看着他的原因吗?
孟濡越想越乱。
孟濡索性关掉床头灯,抓着被子蒙过头顶,将整个人填进黑暗。
过了很久,枕边的手机发出微弱的亮光。
是一条新闻推送。
孟濡将刚吹干的头发拢到耳后,暗光下一张白净小脸,侧着身子看新闻,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但是她不知怎么不小心点到相册,小拇指指腹碰到最新保存的那段视频。
《天鹅》小提琴曲在夜晚骤然响起。
突兀又震耳。
孟濡手忙脚乱地想关掉,手一不稳,手机“咚”地掉在床下。
她弯腰拾起来时,六秒的视频已经播完。
画面定格在陆星衍抬起双眸,定定朝着这个方向看的一幕。
孟濡拿着手机怔了一会儿,没有再看,关掉屏幕睡觉了。
第二天,孟濡去南大上课。
黄冬玥虽然知道了“孟濡和陆星衍是姐弟”这件事,但是因为前一天晚上被陆星衍拒绝,而且今天排练任务很紧,她大概被昨晚的事影响了状态,舞团团长单独点名了她几次,她迟迟没有找机会询问孟濡关于陆星衍的事情。
孟濡轻松很多。
傍晚放学,孟濡锁门离开排练室。
楼前幌伞枫掩映的小路上,很多拉着行李箱往校门口走的学生。
孟濡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明天就是元旦了。
学校放三天假。
不知道陆星衍会不会回家。
这是孟濡的第一个想法。
但她也没有特地问,昨晚到现在,陆星衍给孟濡发完那三条消息,孟濡也一直没有回复。
假期内,孟濡第一天被阮菁拉着和以前的朋友又聚了一次,第二天独自出门一整天。
第三天下午,才想起来自己当初从意大利寄回国的东西还放在她和陆星衍的家里。
因为东西都不太要紧,孟濡就不着急拿。
但今天既然有空,就想着搬过来。
孟濡去之前,给陆星衍发了一条微信。
濡如:【你在家吗?我想回家拿东西,密码锁有没有变?】
陆星衍没有回复。
自从元旦晚会过去四五天,孟濡和陆星衍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原本陆星衍答应她周内出校门时都会告诉她一声,但因为这几天放假,也没有那个必要。
孟濡只好自己打车先回去。
大不了问家政阿姨密码是什么。
车停小区门口,小区保安甚至还记得孟濡,高兴地叫出她的名字。
孟濡礼貌地一笑。
孟濡熟门熟路地找到单元楼,上电梯,出电梯,输入密码……成功进家门。
家里没有人,客厅安静。三室两厅被家政阿姨打扫得很干净,纤尘不染,玄关鞋柜上摆放着一束新鲜的蓝绣球,鞋柜下放着一双男式拖鞋,和一双新买的、随意扔在鞋盒里的男生球鞋。
孟濡弯腰换鞋时顺便将那双球鞋摆正,然后看了两秒,鬼使神差地伸出自己的脚放在旁边比了比……
行吧。
知道你长得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