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西南拐角的院子里, 燃着安宁香。床上锦被缎褥里,小小的弧度,柔软顺滑的发散乱,但大部分是柔顺贴着纤弱的背脊。
静养中的安澜, 小脸依然苍白。春水眸光里, 却是一片沉思。没有特意想的什么, 但就是望着虚无某处,静静的想着。
手指纤纤,捏着被角,如果不是人体极限必须眨眼, 她恐怕连眼睛都不会眨。
“欢喜,元姨娘那身子可大好了”安澜忽的问道。
“听说是好了。”侍奉在一旁的欢喜应道,随即又看了一眼动了动的被褥, 有些惊疑道,“姑娘你这不是要起身”
“嗯。”
“姑娘,大夫说你是要静养不宜劳累的。”
“伤在背处, 即使是侧着睡也有被子压着,起来反倒是好的。”安澜道。
欢喜看了一眼姑娘,主子怎么说怎么有理。有些无奈, 但也不敢反驳姑娘的意思。
换了身衣裳, 欢喜帮姑娘又挽了发。
安澜望着镜中的人,苍白的脸, 到底因为衣服增了抹色。
“去元姨娘那一趟。”
安澜道。
“姑娘, 管家那处来人说, 要给姑娘新派一位大丫鬟,如今看着,怕是要来了。”欢喜道。
安澜敛了眸光
大丫鬟,那是只有妾以及和以上的才能有的。
安澜想起了那晚,温景苏所说的话。求他,就让她做他的妻。眸光微闪,安澜只道“先去元姨娘的院子。”
“哦。”意思就是先不等那新派来的大丫鬟。欢喜听懂了,只应道。
元洛院子处
元洛是个贵妾,娘家也是显赫。她的院子,虽比不得嘉锦那,但也是别具一格。嘉锦的若说更是轩峻大气,那元洛的便更是精巧奢侈。
“可真是难得,看你这脸白的和纸一样,还巴巴的过来。”大榻上,元洛也是大病初愈,但气色瞧着比安澜是好多了。正一手托着头,望着凳上的安通房。
碎玉上了茶后,便退至元洛身侧。
安澜望了一眼那茶,端起来抿了一口。
“亏你能喝的这么坦然,要知道,我当初可就是在你院子里喝了一口茶,便去鬼门关晃了一圈”元洛看着安通房道,“你就不怕我在这茶里下毒”
安澜放下了茶,望了一眼元姨娘,只道“你醒来时,只说是自己胡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话至这,安澜又看了一眼碎玉。
元洛也望了一眼碎玉,随即又看向了安通房,“你是说我为什么护着你”
安澜没有说话。
元洛醒来时,只要一句话,就能致安澜于死地。只是,她只是说是自己胡乱吃了什么,是她自己贪性子才招了这横祸。
“你是说我为什么护着你”元洛看了一眼安澜,“别自作多情,碎玉帮你说话,只是因为我希望我醒来时,所有的话语权都在我的手里。而不是胡乱被人下了定义。那不是太亏了吗明明中毒的是我,凭什么收益的是别人。”
“你看看你这小脸白的,听说你因为别的事受了鞭笞”元洛却话头一转,提到了这个。脸上,是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安澜抿唇,依然没有说话。
“你看你,是多惨。”元洛道。
“知道吗你那杯茶,我是真的下了毒的。”元洛忽的道。
安澜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一杯茶。
“当初搜寻证据时,你以为为什么什么都找不到那是因为应该成为证据的水壶茶杯,被我拿走了。暗处真正下毒的人,恐怕听到什么都没有查到,是难以相信的吧你看你,这么弱的身体,到现在都没问题。这毒对你没有用。下毒的人是要毒你,没想要毒我,可奈何料来料去没料到变故。”
“我可是,差点成了替、死、鬼哦。”
后面的话,元洛故意说得轻调。
碎玉刚刚上的茶,就是当初从安澜院子里拿的。
“这茶杯瓷纹都没变。”安澜忽的道。
这一声,让屋内顿时静了下来。
“那你来是干什么的”元洛忽的冷下脸问道。
安澜望了一眼元洛,转了头,“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谢我你怕是是来看我的吧”元洛微微眯了眯眼。“看我什么态度。”
“那真是要让你失望了,即使被莫名其妙毒了,我也不会插手的。唯一告诉我的就是,下次不要吃你院子里的东西了。怕误伤。你的敌人,是院子里所有女人。我觉得你有这个潜力,能让嘉锦恨你入骨。”元洛道。
人啊,就是这么奇妙的生物。凡是能让嘉锦堵心的,元洛都乐意。嫡庶嫡庶,她就是见不得嫡出的好。
安澜望了一眼元洛,忽的问道“你是庶出”
这一问,一下让元洛阴沉了脸。
安澜看了,明白了。起了身。
走在回去的路上,安澜静静的想着。为妻为妾,妾注定是在妻面前抬不起头的。
这是身份,也是规矩。
没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提规矩。安澜有些哑然,随即便是淡淡一笑。笑过后,眸子便是愈来愈沉。
女子本柔,但所受的一切,不应归于其他人。遭了罪,就自己咬回来。
不应该怪男人的顾虑不周或宠爱不够。也不应该怪后院女人的心思复杂。而是,这本就是这样的环境。没有谁是无辜的。受宠,那是因为夺了他人的宠爱。就像是,夺了他人立身的根本。
解决了下毒这件事,自己离开吧。
按照那人的性子,妻都能给自己当了。给一笔银子,让她离开,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安澜想起来了以前自己莫名其妙来这府里当灶火丫鬟,又被管家威胁,以及后面的种种,明明极短的时间,却是像过了许久一般。
忽然,似是撞到了什么,安澜愣了一下,向下望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