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向来,庶子庶女是养在嫡母名下的。只是,至今侯爷未有正妻,所以这时哥儿和依姐儿是暂时养在老夫人膝下。
家族极重子嗣,老夫人是侯府的侯太夫人,也自是为着侯府着想。
既然醒了,那便是要来请安了。老夫人道“今儿雪大,叫乳娘帮小少爷小小姐穿得厚实些。”
“是。”领了命,丫鬟退下了。
“叫外面那人起来。”老夫人透着窗,向外看了看。终是吩咐道。这安姨娘,毕竟是时哥儿依姐儿的亲母,让那么小的孩子瞧见这场面,若是吓着了,老夫人可容不得旁人说他们侯府的少爷小姐眼界小,性子弱。
这跟在老夫人身边儿的人,哪个不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虽然眼观鼻鼻观口,但那心眼,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呢。
这安姨娘,也是个木楞的。偌大侯府里,就她一个姨娘,连个嫡妻通房都没有。侯爷虽说不是那贪恋女色的人,但到底,对安姨娘是不同的。不然,那时哥儿依姐儿是怎么有的
多少人想爬侯爷的床,都没爬上去,偏生她安姨娘爬上去了。
眼色动了动,心思儿通明的福嬷嬷,一向是老夫人用惯了的老人,当年还是老夫人的陪嫁。老夫人想的,福嬷嬷心里都想着。
“老夫人,这等会儿燕镶寺的祈福,可要安姨娘陪着”福嬷嬷问道。
老夫人一听,却是想起来了,今儿是要去燕镶寺祈福的。今天早上,被安澜气得倒是忘了。
原本,是要带着安澜一起的,只是安澜刚刚被她砸破了相,倒是不好带出门了。
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眉头皱皱,温颜氏觉得心里头不痛快。
这景儿至今未娶,这永安侯嫡妻之位的人选,那是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罢了,带着一块儿去了。反正也不过是和老丞相夫人,说两句体己话。”
福嬷嬷神色一动,“是。”
在外头跪着的安澜,被老夫人派了个人打发,只说要安澜回去重新敛敛衣容,待会儿陪老夫人去燕镶寺祈福。
安澜点了点头,乖巧得站了起来。只是跪得有些久了,一下站起来,惨白的脸,多了几分痛苦神色,却不明显,倒是个能忍的。而一旁的彩浣,自个儿也是痛得受不了,哪里有空扶安澜。
采袭瞧了这主仆二人狼狈的样子,也不免搭了把手,扶着安澜。一握安姨娘的胳膊,可真是冷,都冷到了骨子里了。还有,便是瘦,这么细的腕儿,好像力道大些,就断了。
一路上,待只剩两人的时候,彩浣终于忍不住牢骚了,“老夫人怎么能这样呢,这刚刚罚跪在雪地里那么久。浑身都冻僵了。”
去燕镶寺上香,那又是站又是跪,不折腾人命了吗
安澜静静听着,有空发牢骚,不如想法儿离了她身边。呆在她身边,除了能见着侯爷,幻想能爬上侯爷的床,还能干什么。
好容易到了安澜的院子,那两个粗使嬷嬷还窝在暖烘烘的炕上呢。
如此懒散,整个偌大的侯府,除了在安澜院子里,借她们八个胆子,那也是万万不敢的。
彩浣一见自己出去受了那么大的气,遭了那么多的罪。这两个粗使嬷嬷倒是乖觉舒服得很,立刻三步并两步,要不是刚刚伤了膝盖,她恨不得飞进去揪住那两个老货的耳朵。
“睡什么睡还不赶紧起来烧水给主子洗澡”插着腰,彩浣心里头那个怒。把两个老嬷子打发起来,自个儿一屁股做在暖烘烘的炕上,扯了被子盖着,心疼自己这膝盖,怕不是要废了。
彩浣自个儿坐的舒服,刚刚被拧起来的两个老嬷子瞧了这个小妮子,心里也不痛快。这又是从哪受的气,撒到她们身上来了。还给主子洗澡,她自个儿那屁腚子坐的倒是老实。
心里不痛快,但到底不敢说出来。这彩浣毕竟是一等丫鬟,等级比她们高。这彩浣又不像安姨娘,是个牙尖嘴利的主,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安澜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不禁想着,前世自己都把自己作死了,怎么就没想过要整顿整顿自己身边的人呢
转了身,向自己屋子走去。一开门,屋子里还残余着芸香的味道。等会儿既然是要去燕镶寺,那芸香是不适宜了,换个更清淡的香便是。左右,不能失了姨娘的身份,也不能僭越了姨娘的身份。
褪了身上已经湿了的外衫,露出了里面的丝白亵衣。亵衣也湿了,正贴着那纤弱的身子。翻出了跌打的药,安澜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发呆。
额上的伤,倒是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