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九炤派一眼就能望见前后门,也无可以参观的地方,只能跟在大师兄屁股后头转。
她看着男人坐那劈柴,自己也蹲到旁边,不解道,“厨修不会控火么?”
“会是会,但是练出来的火和木头烧出来的火不一样。”大师兄拿起一块柴火给绯柚看,“这疙瘩,代表这棵树曾经受过的伤,上面的年轮,则是它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长出来的。”
绯柚不明所以,这代表了什么。
“这是一个生命,烧出来的火有它这一生喝过的水、晒过的太阳还有吸过的肥,这样出来的火是活的,咱们那练出来的,都是死火,会糟蹋食物。”
绯柚支着下巴,似懂非懂。
人类在吃的方面太讲究了。
不过她喜欢这个男人做的糖,愿意帮他一把,遂开口道,“我可以帮你把它们都切碎。”
观察了一会儿,绯柚觉得这事没什么难的,自己也可以做到。
大师兄想了想,让了开来,“也行,那你做不动了再换我。”
话刚刚说完,就见空气中风流微动,少女手上银光一闪,成堆的粗壮木柴瞬间被化解为粗细均匀的柴火。
她抬头,看向从板凳上站起来还没移开一步的大师兄。
那对狐狸眼露出叼回鞋子的小狗似的神情,躲在远处的苏芊芊一愣,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另一边大师兄很是高兴,“闺女啊,你这也太得劲了。”
“什么是得劲。”
“就是得力能干。”大师兄摸了把冰糖给她,“真乖,拿着吃。”
“这是什么。”绯柚捏起一颗冰糖来,对着太阳照。
晶莹剔透,宛若黄水晶。
“冰糖,也不是啥好玩意。”大师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晚点师兄再给你整好的。”
送到右护法手中的糖无一不是价值千金,她初次见到人类老百姓的糖,颇为好奇。
很漂亮。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睛亮了起来。
温润的甜味,如玉的触感。
少女立马把手上剩下的几颗都攥紧了,鼓着腮帮子仔细品味。
在王宫里,她就算斩杀敌方将领首级,左砂都限制她的蜂蜜量。在这里切切木头就有糖吃,太好了。
被喂了两次糖的绯柚紧紧跟在大师兄身后,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得到糖的机会。
“为什么要自己打水。”她含着糖,看上半身光裸的大汉从井里提出水来倒在盆里,用抹布浸湿了开始擦拭偌大的厨房。
在王宫里从来没有妖怪会特意打水,都由擅长水系术法的妖精出水。
靠着做这些事情,太费力气了。
“这是咱们九炤派的规矩。”擦完了摆着各种调料的柜子,男子黝黑的肌肉上冒出点点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亮晶晶地水光。
“除非必要,不许乱用法术。”
“为什么。”绯柚不能理解,努力修炼,不就是为了活得更轻松一些么。
“掌门说了,凡事亲力亲为,才能不至于让人荒废。”他搓了把抹布,转身去擦灶台。“修行是为了保护别人,不是给自己偷懒用的。要是一直想着自己,那啥事都做不了,这辈子也升不到哪去。”
绯柚不同意,“我就是为了自己,比你们所有人都厉害。”
听到这话,大汉笑了。他抬起小臂擦了把头上的汗,“那还惦记着你大哥?”
绯柚语塞。
大师兄又低下头,把灶台里烧黑的柴火搬了出去,“你大哥也不容易,一手把你拉扯大。一个老爷们带个娇女娃,他不努力都不成啊。外边老说他无法无天,一天到晚就为了享乐,他们那是不知道。
只有亲自带过孩子,才明白心里火燎似的,就想把什么好的都堆到娃娃面前。”
“要是只是为了自己吃吃喝喝,他哪用得着那么拼命啊。”
绯柚沉默,“你很了解哥哥。”
“了解啥啊,我都没见过他。”
“那你说了那么多。”
大师兄叹了口气,坐在井上拿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汗,“带着孩子过日子,谁不是这么想的。”
“你别看现在的九炤派上上下下就六个人,一百年前可是第一厨修大宗。”
绯柚好奇,“那怎么会落魄至此。”
“那年几个长老在外欠了债,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大部分弟子也都跑了,就留下掌门师父和我们一群小的。”
男人刚毅的面庞上流露出回忆地感慨,“师父到处求人周转,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是半年。孩子里我最大,十几个师弟师妹都指着我。”
“那时候饿,缸里一点面都没有,我就到外边讨去。”
他讲着讲着,露出了些回忆的涩然,“一开始抹不开面,要是只是为了自己的肚子,可能早就死了,可宗里还一大群弟弟妹妹等着吃饭,不能空手回去。”
他指了指牡丹丹的屋子,“你见过丹丹了吧,那时候她瘦得皮包骨头,比一只鸡也重不了多少。”
“那她现在……”
大师兄叹了口气,“小时候饿怕了。”现在才可劲地吃回来。
“有次大雨,我讨不着吃的,丹丹又生病。心里着急啊,没办法,就去偷了包子铺的两个馒头,被打得半死,最后好歹是把馒头保住了。”
他看了眼绯柚,“人一急,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啊,你哥也是真的怕了。”
“我不知道他们几个为什么帮你,我是想帮帮你哥。”他起身,又搓了把抹布,一抖,一折,进屋擦地。
“他是个好样的,没半路把你丢下,就冲这一点,我愿意帮他。”
嘴里的冰糖化了,绯柚垂眸,跟着进屋。
“有什么我能做的么。”
她喜欢大师兄,一定要把他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