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远有点急了:“我、我知道我有点不够资格,但我真的很想——”
“你到底为啥这么想参加啊?”
林尚远愣了愣,又低头看了一眼“廖宗主”那几个字。这一眼似乎给了他一些勇气:“是这样,因为婚礼要在小山宗的道场举办嘛。我不是要演制香师了吗,就想去观摩学习一下。”
许哥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别鬼扯了,你就是想去混人脉抱大腿。有这个上进心是好的,但是听我一句劝,以你现在的水平,那些贵宾的大腿你还抱不上。等混出头了再去吧。”
“不是,我——”
“再说,我觉得那些制香师可能确实不太乐意看你演他们。”许哥用有一说一的语气说。
林尚远绝望地目送他下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司机从后视镜里好奇地望着林尚远。
林尚远瞪视着眼前的空气,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如果我说我认识廖云觉,有人信吗?”
司机哼了一声:“吹吧你就。”
林尚远笑了:“哎,我就随便这么一吹。”
林尚远已经有四年没见过廖云觉了。这四年里,廖云觉愈发深居简出,林尚远连他的消息都很难探听到。
林尚远不愿去细想廖云觉上一次公开露面是什么时候的事,因为每次这样一想,他就觉得喉咙发紧。他止不住地担心廖云觉是否还好,因为自己离开的时候,对方的身体情况非常堪忧。
所以当他听说唐家小姐的婚礼会在小山宗举行时,他便打定主意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弄到请柬。他可以不跟廖云觉说话,他甚至不需要廖云觉再看他一眼。他只想确认对方平安无事。
可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十八线小演员,连名字都是假的,这身份早已跟唐家毫无瓜葛。没有公司和经纪人的帮助,他凭什么敲开婚礼的大门呢?
——只剩一种选择了。
“王少,明晚有局吗?带我去玩玩呗。”林尚远站在自己的卧室窗边,低头在手机上敲出这样一行消息,咬咬牙按下了发送。
王少是他在一次酒席上认识的纨绔。对方当时就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后来又找他撩了两次骚。林尚远觉得这人居然会看上自己,八成没什么品味。
他没得罪人,却也始终没有进一步回应过对方。可现在他别无选择了。他知道往家和唐家有交情,一定收到了请柬。而这很有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再见到廖云觉的机会了。
王少很快回复过来:“当然有啊。我来接你,十点见啊。”
林尚远大致清楚流程。
先是喝酒,他必须在王少彻底喝醉前把婚礼的事情说定了。然后,当然啦,就轮到他表现诚意了。
这事想来着实荒诞:为了见到廖云觉,他竟然要首先去爬上别人的床。林尚远瞪着窗外逐渐落下的夜幕,思量着自己到那一步时,能不能下定决心。
诚然,他跟廖云觉其实从未开始过,而且结束在了开始之前。但他心里始终有种错觉,仿佛只要自己不翻篇,就可以永远自欺欺人下去。
他第一次见到廖云觉的时候,还不叫林尚远,而叫唐彡(shan)。
那年他六岁,被父母带去拜访那座神秘的府邸。大门后的空间因为过于宽广而显得空旷寂静;他懵懂地站在大人身后,听着父亲与面目模糊的主人攀谈。来这里的路上父母告诫过他,这家的少爷论辈分算是他的表叔,从事着“高贵的职业”,一般不见人。所以他必须乖一点,不要打扰人家。
那少爷果然没有出来迎客。六岁的他百无聊赖地听了一会儿大人们的寒暄,实在听不懂,就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出了前厅,顺着长长的走道七拐八弯,最后稀里糊涂地拐进了那个昏暗的房间。
吸引他走进门去的是香味。细碎柔软、绮丽纷繁的香味,从每一个角落细细升腾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了无形的云絮,让他一步踏入房门就陷入了头晕目眩的漩涡之中。
那些到底是什么呀?那暗沉沉的桌案,那木柜里数不清的小格,那些风干的花朵与薄脆的叶片、装着晶莹液体的小瓷瓶、黑色的巧克力一样的小石子儿,无不静静散发着令人着迷的气味。它们闻上去都比家里厨子做出的甜点更美味……
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他抵挡不住这种诱惑,试着抓起一小块“巧克力”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
他嚎啕大哭。嘴里又酸又苦,仿佛刚刚生吞了一百亩沼泽。更糟糕的是,他哭着哭着想了起来,父亲说过很多东西不能随便吃,否则会死的。他会死吗?
他哭得越来越伤心,终于有人推门进来,打开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