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渊走过去,蹲下身子看了看土地上的脚印。
那些脚印有些深,而且没有被雨水晕染,显然那人刚离开不久
顾寒渊这么想着,慢慢回了头,沉利的视线在周围扫过一圈,,突然对着不远处一丛灌木道“谁在那”
空气静默无声,似乎只剩下四人的呼吸。
步离被他弄的心下有些发毛“你在干什么,这里哪有什么其他人啊”
顾寒渊感受到步离的紧张,握了握他的手,说道“乖乖在这呆着,我过去看看。”
言毕缓缓朝那丛灌木走去,方正下意识跟了上去。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丛灌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但是顾寒渊的动作,却让人觉得那后面似乎真的藏了个人。
步离眼看着他们转过去,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可是下一秒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定了定神,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去灌木丛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步离长舒了口气,不满的看了顾寒渊一眼“你干什么,疑神疑鬼的,吓我一跳”
顾寒渊没说话,看着地上那片被压倒的杂草,幽深的眼眸里一阵若有所思。
步家的墓地在种茶叶的梯田里,统共四座墓碑,其中一个合葬墓,里面是步家的曾祖,也就是步离他奶奶的公婆,下面不远处葬的是步离的爷爷,与之相邻的地方,还有一个只简单立了块石碑的墓,上面用行书刻了几个字,步离小时候不认识,问了爸爸对方也没说,他现在仔细一看,才认出那写的是“步云荩”三个字。
步离看着那块孤零零的墓碑,想起奶奶那天说过的话,一股难以言喻的感伤和酸楚漫上心头。
他微垂眼睑,低低的唤了句“大伯。”
虽然是从未见过的人,仅有的认知还是在奶奶断续的回忆中获得的,但是步离却突然觉得这个大伯的存在那么的真实。
他想不明白,最后只归类于眼前的这个人,曾与自己有着相同的遭遇。
可其实说相同,却有完全不同,相比之下,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啊。
这么想着,他不由偏头看了一眼顾寒渊,男人半蹲在泥地上,一手按了个金属打火机,正在点祭纸。
明灭的火光渐渐旺盛起来,打落在他俊美坚毅的侧脸上,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做着这样的事情,也耀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奶奶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她扶着墓碑缓缓坐下来,用苍老的手抚摸过墓碑上的铭文,浑浊的双眼渐渐变得湿润“阿荩,妈过来看你了”
悲伤的气氛在清晨清冷的墓园里弥漫着,老人陷在回忆的感伤里,没有察觉到远处那一抹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
那双眼睛是年轻的,可是眼中的神情却那般浓烈复杂。
震惊的、思念的、痛苦的、隐忍的就仿佛沉淀了千年的古井,承载着诉之不尽的流殇。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在一棵大树的后面,一个单薄的人影借着树干的掩藏,慢慢的后退,然后一转身、仓惶狼狈的跑了出去。
良久,奶奶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们顺着小路下山,行到半途,奶奶突然停下了脚步。
步离问道“奶奶,怎么了”
奶奶用模糊的眼睛看了看四周,说道“离离,我怎么好像好像感觉到我的阿荩就在身边啊”
“奶奶“步离心说奶奶只是太想念大伯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可是话到嘴边终究没能说出来,想了想,轻轻道,“或许大伯他真的,一直都在奶奶的身边守护着您呢,所以您要开开心心的生活,也好让大伯他放心啊”
奶奶双眼看着茶林的某个方向,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是啊,我的阿荩最是孝顺,我这个老婆子,可不能总让他担心。”
老人说着话,重新迈开了步子。
四人先后顺着狭窄的山道缓缓走下去,等到终于看不见人影的时候,那个蹲藏在茶林里的年轻男人,突然浑身一个脱力,重重的跌坐了下去。
他缓缓抬起双手,指间带着无可抑制的颤抖,然后将脸埋进了掌心。
有什么冰冷的液体,顺着指缝倾泻而出,落在黄色的泥土里,晕染出一片浓沉的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