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盟像是被人泼了一冷水,虎吼全部咽了下去,半晌,他蹲下身,弓着背,将脸深深埋进手掌里,“你觉得我不伤心吗吴凉,十年兄弟难道比不上你们几个月沙雕夫夫情你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至少是我爱你可我呢我和他大吵一架,绝交了,我把他骂得像什么似的。他临死前是怎么想我的呢”
钱盟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其实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是最好的哇我拿他当儿子养养了十年,以为这王八蛋总活得比我长谁知道会这样他死了,大脑死亡就是死了,哪怕他现在会呼吸,又能活多久”
吴凉冷静下来,抹了抹眼睛,拿了一盒抽纸递给钱盟,低声道“对不起。”
钱盟抽了几张纸糊在脸上,抽噎道“吴凉,我劝也劝过你了,反正你这样不行,你这样宅下去越来越像那种要搞复活计划的大反派了。你算是我半个儿媳,我得替周少照顾你。”
吴凉顿了顿,道“我明天开始跑步。”
吴凉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纷乱之声,门被人推开,一个面色冷硬的中年人带着一众黑衣人蛮横地闯进了吴凉的办公室。
吴凉本就是个被自我道德约束耽误的狠人,连翻刺激下,想把这群人埋进土里的冲动都有了。
周鉴林死后,中年人为中国区周家最新的负责人,对家族来说,周向晚活着已经没有价值了,反而他死了以后,能创造出巨大的经济价值。
中年人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生殖癌,对同性恋深恶痛绝,见到眼下场景,感觉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他见吴凉第一眼,以为他就是个周向晚养的情人,也不拿正眼瞧他,趾高气扬地招呼出个律师,递了份文件给吴凉,吴凉低眼一看三千万。
中年人道“我敬你小吴总情深似海,大家也别闹得太难看,我接周少去美国接受更好的治疗,三千万算作你的精神补偿费。”
吴凉接过钢笔,笔尖在纸上点了点,中年人以为他要签字了,得意地笑了笑,便见吴凉撩起眼皮,冷冷道“三千万,算我资助你去医院看吃屎吃坏的脑子。”
中年人脸皮一抽,气得直发抖,就要让保镖来硬的,吴凉挥臂甩了甩钢笔,黑色的墨在雪白的地板上连成了一条弧线。
众人脚步一凝,吴凉的眼神太过骇人,一时竟无人敢越过那条细细的墨线。
吴凉举着枪“你们在挑战我的底线。”
中年人道“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吴凉丝毫不让,淡淡道“确实拦不住你找死。”
中年人先是被唬住了,随后又想吴凉就是个没靠山,没合法地位的同性恋而已,当下轻蔑地笑了笑,“把周向晚带走。”
话音未落,吴凉一枪打穿了中年人的脚背,他面不改色,连手也没抖。
吴凉的枪法是周向晚教的,名师出高徒,他想打哪里打哪里。但他和周向晚学的时候总会故意打偏,周向晚就会气呼呼地罚他,把他亲得找不着北,于是吴凉就打得更偏了。
中年人一声鬼嚎穿天际,他身后的保镖纷纷掏出抢,对准吴凉,“把他腿打废”
话音未落,门口又是一声枪响,满室寂静,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只花豹轻巧地跃进房间,伴随着拐杖触地的笃笃声,别雷夫面色冷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言不发,但一种压抑的气氛逐渐笼罩在房间上空,气氛突然苏维埃了起来。
中年人很是一惊,他没想到别雷夫会过来,还来得那么巧,他心知今天是带不走周向晚了,能完完整整地出去已经是万幸。
别雷夫扫了中年人一眼,用俄语道“我不想听见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废物在我面前呼吸。”
中年人是能听懂俄语的,当下弯腰赔笑道“我马上走,很高兴见到别雷夫先生。”
周家一行来的快,去的也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吴凉却没觉得有丝毫放松,他警惕地看着别雷夫,生怕他也是来抢周向晚的,道“您来有什么事吗”
别雷夫站在周向晚面前,没说话,长久地盯着周向晚的脸,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才道“我来和an道别。他瘦了,头发倒是多了不少。”
吴凉“”
别雷夫道“他或许能醒吧。但我年纪大了,谁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吴凉“他能醒。”
别雷夫道“他身体撑不住。”
吴凉沉默了,因为他知道别雷夫说得有道理,周向晚在一点点的消瘦下去,一两年还撑的住,十年,二十年,他能等,周向晚不行。
别雷夫递给吴凉一张纸。那是一个瑞士冷冻人实验室的地址,个别按如今的医疗条件治不好的有钱人,会选择将自己冻起来,直到能治疗疾病的医疗技术出现,高风险,却也不失为一个希望。
别雷夫偏过过,不愿再看周向晚,道“你考虑考虑吧,上次我决定把an交给你,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吴凉点了点头。
别雷夫惯为冷硬的脸流出一丝迟暮老人的脆弱,他拄着拐杖慢慢地出门,他的秘书递给吴凉一个镶满宝石的面巾纸盒大小的木盒子,吴凉双手接过,不明白别雷夫是什么意思。
别雷夫打开门,叹了口气道“是an写给你的情书。”
别雷夫关上门,偌大的房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吴凉捧着满满一箱情书,缓缓坐在周向晚身边,小心翼翼地打开沉重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