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为何,沈澜洲就好像是与他作对一样,叶呈总是能在各种场合、各种地点撞见沈澜洲与苏少眠见面。
他们两人那样亲密,直衬托得他更加不堪。
叶呈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当时会选择给沈澜洲用木缠果实,仿佛是被迷了心窍。
仿佛从那时他从周冰人手里接过姻缘签的时候,便已是鬼迷心窍。
亦或者,从一开始,从他那时第一眼见到沈澜洲,便已是被迷了神魂。
沈澜洲当初来念慈县时设计了一切,唯一没设计到的便是叶呈他竟喜欢上了自己吧?
沈澜洲喜欢苏少眠。
想来他自然是万万不愿……被叶呈这样喜欢的。
叶呈愣愣地站在那不知在想什么,苏少眠却又开口说话了。
“叶前辈,你不懂。”苏少眠笑着道,他垂眉看着面前这本放在自己眼前的书,眼神在那一刻竟是温柔的,“对付沈澜洲这种人,你就不能用温柔的办法,那样只会让他觉得……你是可以被舍弃的。”
“沈澜洲他设计武林计谋的时候,把你当成了我,那么当时他该是真的喜欢你的。”苏少眠道,“可你看,他并没有因此放弃那些计谋。哪怕他明知道这一切结束之后,他将再也不可能能像之前那样与你在一起了。”
“可他并不在乎。这就是沈澜洲。他的心那样狠,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在他的眼里,胜过这武林半分。”
“所以要想对付他,我便……只能比他更狠。”
我只有比他更狠,在与沈澜洲的情感对决中,我才不会是那个处于绝对弱势的人。
沈澜洲那样厉害,他的心机手段无人能敌,我自然也不行。
所以我便不与他比这个。
我与他比其他。
沈澜洲他唯一的弱势,也许只在他还年轻。
他年轻得那样轻狂,轻狂得竟那样轻视爱情。
所以沈澜洲才敢那样在爱情与武林中毫不在意地选择武林。
沈澜洲这一辈子,从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那么我便为他创造一样得不到的。
我要让他心怀愧疚、让他辗转反侧、让他寤寐思服。
让他求之不得。
沈澜洲一向自视甚高,我做不到在他擅长的领域击垮他,便只有在我擅长的领域将他拉下人间。
这世上怎么敢有人这样轻视爱情呢?
温柔乡、英雄冢。
所以轻视爱情的人,最终都会跌倒在爱情面前。
我要让他把当初我经历的,都经历一遍。
我那样喜欢他,自然想把一切他没感受过的,都给他。
全部都给他。
那夜苏少眠回到家中时,一进院,便看到屋里燃着的烛火。
他笑了笑,开门走进去。
沈澜洲还未睡,他还坐在桌前等他。
苏少眠看到沈澜洲面前,正摆着一盒糕点。
是板栗酥。
苏少眠笑着走过去,与沈澜洲闲聊几句之后,便由着沈澜洲喂了他一枚板栗酥。
他听到沈澜洲在说“我特意让老板多加了些糖。真是不懂少眠你怎么那么爱吃甜食,这糕点简直甜得齁人,这么多店家,也就苏阳县的陈记的板栗酥能合你口味。说来也奇怪,苏阳县距离神医谷这样远,少眠你的口味竟是和苏阳当地如出一辙的嗜甜。”
苏少眠手里拿着枚糕点,抬起头,便看着沈澜洲笑。
眉眼温柔婉约,恰是沈澜洲最喜欢的模样。
沈澜洲看苏少眠这样温柔地看着他笑就心动,忍不住伸手握住苏少眠的手。
他现在虽与苏少眠在一起了,但苏少眠其实从不许他亲近。沈澜洲以为苏少眠是害羞,他实在喜欢他这种含羞的模样,便一直由着他。
此时大约是气氛太好,沈澜洲在握住苏少眠的手后,竟忍不住用带着点抱怨的语气道“少眠你怎么日日回得这么晚,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你在外面偷人了。”
沈澜洲这话说得戏弄,显然他并不会真的这样觉得。
一来是沈澜洲信任苏少眠,二来却也是沈澜洲足够的自信。
向来只有他人哭求着他喜欢却不得的,从不会有沈澜洲喜欢的人还会移情别人。
沈澜洲这样与苏少眠说话,其实只是在与他开玩笑。
类似与私底下有些惩罚性质的玩闹。
沈澜洲这人性子傲,又年轻,他显然是不会觉得这样的话是对爱人的侮辱的。
然而苏少眠看了沈澜洲许久。
面容清秀的男子眉眼温柔、眼神中的深情几乎可以溢出来,然当他开口,说的却是——
“是啊。”苏少眠看着沈澜洲,眉眼温和地笑着道,“我是在外面与别人偷欢,这才日日回来的这么晚。”
“我本以为,以澜洲日理万机的性子……该过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发现。”苏少眠笑着低头,那眉眼间隐藏的羞涩,仍是过去沈澜洲最喜欢的模样。
“……什么?”沈澜洲原本唇边那抹玩闹般的笑意褪去,他整个都僵住了,抬头愣愣地看着苏少眠,“少眠,别与我开这种玩笑,我真会生气的。”
他说到,表情里却带了丝僵硬的勉强。
“我没开玩笑。”苏少眠说着笑着走到沈澜洲身边,俯下|身靠近他,“你闻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很熟悉?”
“当初你是不是也经常在自己身上闻到?……在与和叶呈欢|好完之后?”
沈澜洲完全愣住了。
他愣愣地看向苏少眠,苏少眠看到他的表情里强作压抑的不可置信,他看着他,仿佛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甚至欺骗自己苏少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沈澜洲功力深厚,他显然真的闻到了苏少眠身上的味道。
因为苏少眠看到,沈澜洲那对本就偏血色的眼睛开始慢慢地变得血红。
“澜洲你在生气什么?”苏少眠笑起来,他看着几乎暴跳如雷的沈澜洲,道,“当年你做得的,我便做不得?”
“你与叶呈在一起一年,你与他做了几次?我不过是区区出去与别人欢|好了几次,跟澜洲你当初比起来,可不过是九牛一毛。你生气?你凭什么生气?”
苏少眠看了一眼仿佛要说什么的沈澜洲,笑着制止他,继续道“我知道澜洲想说什么,你想说当初你是中了木缠果实,你并不知情,你以为他是我。”
“可是你若真的够喜欢我,不该能在与他接触中发觉,他并不是我吗?”
“可你没有发觉。”
“你不仅没有发觉,还和他在一起了一年。朝夕相处、日夜相对……”
“沈澜洲,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
“我现在只要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当初撞见的……澜洲你记得的吧,那时他将你抱在窗台上……那还是我们经常相见的窗台……我记得那时……”
苏少眠说着笑起来,他俯身靠近沈澜洲,他的笑容那样天真纯善,仿佛不带一丝恶意,说的却是“澜洲,我忘不掉。有些事情、有些味道,是会留在人骨子血液里的。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不管你中间洗了多少次澡,还是会存在,我还是闻得到。”
“沈澜洲,你自己闻不到吗?他在你身上留下的味道。”
苏少眠笑得温柔,一双眼睛却是深不见底。
沈澜洲,我要你后悔、我要你生不如死。
你风流无情、对什么都不在乎,我就让你在乎。
你觉得当初一切无关紧要,我便一次次提醒你,让你觉得它重要。
我要让你永远记得那时的事。
如蛆附骨、如蝇入血。
我要让你明白,我爱你。
但我也永远……嫌弃你。
沈澜洲,我要像你当年毁了我一样。
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