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危急情势下, 殷临川诡异地被对方平静的语气安抚住了才怪
身后的吸力在加大,殷临川身子紧贴山崖,指节承受着几近被扳断的痛楚, 已经开始力有不逮。
若是平时碰上了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器灵,殷临川必会温声细语满脸微笑地伺候着, 务必诱拐器灵认他为主, 但现在殷临川急出了狠意, 直接冲着断剑震喝出声“想办法救我不然我马上把你砸得稀巴烂, 谁都别想活”
断剑似乎真的被震慑住了,开口便是不敢置信的一句话“我一没招你二没惹你, 你这人好生无赖。”
殷临川连三两句客套的废话都省了, 另一只手凝出火焰, 朝着断剑逼近。
“欸欸欸别别别, 说好了用砸的怎么还放火我告诉你怎么跑,你快把火灭了”
书上说器灵多数博闻广识,神通广大,亦有多数心智淳朴,看来是真的。殷临川眯着眼睛想,手拿开了一点, 但并未把火给灭了,道“快说。”
“这么大风你也不怕燎到自己的头发。”断剑似是抱怨般地嘟囔着, 慑于火烤的威胁,还是很快开口,“你是风火双灵根, 对吧最基础的御风决修到了什么地步”
殷临川微怔,在此之前从未遇上过不用测灵石就能一言道出他具体灵根的存在。
即便心中仍旧半信半疑着,也难免生出了几分不显眼的信服,殷临川顿了顿,回答“对,至于修到何种地步,炉火纯青。”
断剑适时吐槽“真就不谦虚。”
殷临川沉默下来,没有开口解释没有任何人任何门派的庇护,一介散修要想得到一门功法是何其的困难。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主修就只有基础功法,修真界三岁小儿都会背诵的御风诀和御火术。
“你的灵力应当足够。”断剑吐槽了一句便开始正经起来,认真的语气引起了殷临川的注意,“那人大概一时间追不上你,所以刮了一场龙卷风,先试着静下心,凝神,能看到风眼么”
几里开外飞沙走石,乌云天地混为一色。以殷临川的目力,将将能看清楚那飓风中最为汹涌的一带。
黑袍老者此刻就在里面,等着将他抽筋剥皮。
“那风是右上方向下,再转左刮的风,你只要运用御风诀,刮出一道足够强力但相反的风来,风眼相撞,便能被冲飞并借势逃走。”
本以为事情峰回路转,有了器灵的协助就能轻巧顺利地逃脱,这次换做了殷临川满脸不可思议“你是不是在耍我”
在这种程度的暴风中再御起一股强力的反向风,在殷临川看来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
就算他能做到
殷临川吼道“他是金丹修士我才筑基初期,怎么可能与他相抗衡”
断剑否定得煞有其事“异想天开些什么东西,当然抗衡不了。你要是做不到弄大的,就弄小点,精炼强度就行。不过要把握好时机,尽快卷起飓风,早一时或慢一时都会被风眼外的散风击碎,到那时候就只能自投罗网了。”
殷临川呆滞了几息时间,发现断剑居然是认真的。
他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生活不易,断剑叹气,“和那家伙相比,你的修为也太低了,完全打不过啊。”
殷临川不信,紧盯着断剑“你可是器灵。”
“器灵怎么了,器灵了不起啊,谁规定器灵一定就很厉害。”断剑不服气地反驳,“我要是厉害还能在你手里”
殷临川“”似乎很有道理。
断剑道“怎么跑已经告诉你了,是不是该把我放了”
这时,一块石头在强风中砸到了不远的地方。石头击中山壁,碎石迸溅,凌厉地刮向殷临川的身体。
“”
经受这么一番风石的摧残,皮肤都是被擦出的血痕,殷临川周身剧痛,尤其是手臂,青肿麻木。他捏着断剑,手背青筋暴起,脸皮绷紧,一言不发,狂风中身体宛如飘摇不定的枯叶。
突而他抬起头,凝望那冲天而起的风暴,仿佛做了某项重大的决定,眼中满是坚决。
殷临川毫无征兆地将断剑从石壁中拔了出来“给出这么一个损招,说实话,我信不过你。”
他接着斩钉截铁地命令道“所以你得帮我到最后。”
“你要干什么”
没有了能抓握的东西,殷临川微小的身躯对上飓风,就像是被绞进了浪潮中的渔船,顷刻间便被淹没在了狂风走石之中。
现在要冷静,冷静,别怕,冷静。殷临川深吸一口气,一手快速掐起了御风诀,一手握着断剑不放,威胁道“把你的灵力借给我,不然我死的时候捎你一块上路”
断剑“”
风眼已然近在咫尺,强度之大,足够将筑基以下修士的身躯撕成纷飞的柳絮,殷临川更是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小小的旋风在掐捏的法决中成形,殷临川吞咽唾沫,紧张得掌心都出了汗,动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跑不掉,当场自戮求个痛快。
但他想活,不折手段也好,粉身碎骨也好,他想活下去
黑袍老者看着被风卷来的殷临川,粗糙如槁木的脸上欣喜到拧出了凶狠的模样,手掌做出鹰勾状,等着掐向殷临川的脖颈。
但他等来的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殷临川,而是另一股强劲的飓风
风力对撞,灵力潮涌,隐隐有倾轧的趋势,黑袍老者惊惧地睁大瞳孔,连忙朝驭风旗中输送灵力。
殷临川却比他更快更狠更拼命,灌输的灵力游动于全身经脉,双目赤红,那势头简直像是孤注一掷
黑袍老者气急败坏道“小杂种,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喉咙生痒,殷临川闷着嘴咳嗽了半声,口中腥甜。
也正是在此危机紧要关头,一股不属于他的微弱灵力从断剑中涌入了枯竭的丹田,殷临川怔愣一下,心头是种难言的滋味,好似自己一直尖锐对外的屏障毫无准备地被温水包裹,出现了软化。
这样就够了,他心道。殷临川并不指望一把灵力溃散的断剑能真的帮到他什么,他只是要器灵表态。
而且这么威胁器灵,它都愿意帮忙真他娘的蠢,蠢到家的蠢。
殷临川如今剩下的全部灵力都用来形成飓风,但风力还是不足以接触风眼,更近不了一步。他不无可悲且自暴自弃地想,死之前该怎么自然地把断剑扔出去,才不会让黑袍老者注意到器灵
以黑袍老者那歹毒的手段和心性,这天真的器灵落他手中,指不定怎么倒霉,没准下场比自己还惨。
干脆现在就扔了罢,装作力竭拿不稳的样子。
殷临川对着断剑,蠕动嘴唇,无声无息地作出口型祝你好运。
黑袍老者再度发出恶心人的大笑,殷临川眼中是视死如归的黯然。
谁都没有想到殷临川手中快要散尽的飓风会突然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