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刚刚开始筹备就花了他这么多精力,他有点想象不来,像贺彰他们这种人,是怎么坚持这么多年。
他偏过头,刚想感慨一下,却发现贺彰已经陷进了躺椅里,安静地睡过去了。
昨天晚上他回家的时候,贺彰也是在睡。
顾长霁猜他这些天累坏了,睡眠时间可能不太够,也就没打扰他,联系了人送毯子过来,给贺彰盖上。
他好像难得看见几回贺彰的睡脸。
几次同房一起睡的时候,贺彰也总是起得比他早。
贺彰是个心思浮沉的人,睡觉也睡不踏实,眉心里仿佛装着沉甸甸的铅块,轻轻地皱着。
顾长霁没忍住替他去抚平了。
到这一刻他才真的觉得,贺彰是个会脆弱的,有弱点的人。
贺彰这一觉睡得可够长远,等他忽然从梦中惊醒,想起来还有个席没有吃,却发现天差不多都黑透了。
湖泊四周亮着灯,把这一块儿地方照得格外有意境,荡漾的水光,睡莲下的鱼,窈窕的树影,一条长长的通向湖心亭的亭道。
就是天气冷,空气里也总是湿湿凉凉的,仿佛随时都能降冰刀子下来,和白天的时候一派暖洋洋的景象又截然不同。
好在他躺在挡风的地方,身上盖的绒褥子也暖和。他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睡乱了的头发,又去找手机。
“醒了吗你这一觉睡得够久的。”
顾长霁从湖心亭那儿走过来,伸手去拿他的毯子“我第一次看你睡这么死,怎么喊都睡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贺彰觉得脸上紧绷绷的。想到他那个麻烦的后爸,问顾长霁“闻华笙没过来”
“他过来,喊人过来了,还想喊我一起过去呢,我说看你身上不舒服,要照顾你,怎么也没过去露脸,躲过去了。”
“”
贺彰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谢谢。
贺彰一直觉得他这个后爸奇怪。
前段时间,听人说贺伊人和闻华笙闹了意见,但是没听到具体的。
从贺伊人嘴里当然问不出来什么,他几次回家,都没有更准确的消息了。
如果可以,他巴不得贺伊人马上和这个人分开,断了联系。
闻华笙能当上他后爸,完全是乘虚而入。
他初中的时候,身体弱的亲爸过世了,留下娘儿俩相依为命。这不是最要命的,他亲爸的琴行疏于经营,居然欠了一笔不小的账。等把丧事办完,他们家里就已经是负债累累。
闻华笙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说自己可以帮他们,但是有个要求,就是结婚。
他后来慢慢了解了,闻华笙很多年前就是贺伊人的追求者,但是贺伊人心里看不上他。现在有了一个空隙,他马上就抓紧机会补上了。
这个时机有点太巧妙,贺彰成熟了之后,都忍不住怀疑一切都是闻华笙在幕后操纵。但那笔旧账他一直无法重新审,因为闻华笙也没给他机会去接触。
今天他和闻华笙单独见面,聊的时间虽然不长,大概也套出来了一点话。
一是闻华笙在打和顾长霁他家合作的主意,但似乎被婉拒了。
二是贺伊人也许知道了一点以前的真相。
他有必要找他这个软弱的妈妈,彻底地谈一谈这个“毒疮”了。
这些事情他不想让顾长霁知道,偏偏还是被知道了。
贺彰叹了口气。
他不希望任何人对他抱有同情的想法,尤其是顾长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