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顾长霁觉得这个人有点不要脸了, 他想直接拨电话过去, 却发现无法解锁。
他趴在方向盘上, 忽然觉得贺彰有点太双标。
看见肖胥荣过来接近他,就说人家不怀好意。那吴圆又是什么好人呢,他贺彰不还是把吴圆端在心尖尖上, 又不去跟人家复合, 又要藕断丝连。
喝醉了酒还要特意发短信来让他去接,这两个人的关系能单纯吗
他越想心里越淤积着窝火气, 干脆也不回去拿自己的手机了, 开了车奔向酒吧,让老板打了电话给刘曦。
刘曦作为中国好基友,任劳任怨披星戴月地过来, 脖子上挂着个耳机,衣服也是睡意外面草草披了件呢子大衣。
“怎么啦”刘曦说,“新婚生活不顺利”
“有什么顺利不顺利的, 本来也就是凑活过日子。”顾长霁两只腿搭在桌上, 身上一股小霸王气。
“哎嘿, 结了婚之后反而又有高中那会儿的样子了, ”刘曦拿了听酒过来, 架在桌上,抬抬下巴, “怎么了, 有什么伤心事”
“伤哪门子的心, ”顾长霁说, “我是”
他愣了一下,还真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生气。
他不自然地摆摆手“少说废话了,倒酒喝吧。”
刘曦又在絮絮叨叨,说自己这两天玩游戏终于出了自己喜欢的老婆,梦想圆满,终于想放弃这个游戏了。
他这么一说,顾长霁就踢了他一脚“哎,你爸没骂你废物吗”
“骂啊,没少骂,”刘曦一摊手,“骂多少年了还是那一套词,我都会背了。”
“那你就这么冥顽不灵”顾长霁说,“我就受不了。”
刘曦猛地坐直了,脑袋左歪右晃地看顾长霁,几乎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看什么看”顾长霁说,“不认识了”
“不是啊哥,唧唧哥,”刘曦伸手在他眼前可劲儿晃,“你是我唧唧哥吗确定没换人吗我怎么觉得你结婚之后,越来越奇怪了呢”
顾长霁冷冷地看着他。
“这个眼神,就是这个眼神”刘曦一脸痛心疾首,“你被贺彰洗脑了”
顾长霁“放你的屁,能不能别提他”
“贺彰惹你生气了要离婚吗”
顾长霁不回答了,闷声喝酒。
“你别喝太多,不然你胃病犯了,你妈又知道你和我一块儿喝酒,又得说我。”
“废话真多,”顾长霁说,“我又不像上次那样混着喝,不会犯病的。”
他自己也怕被念叨,所以喝得不算猛。但等到贺彰打了电话过来时,他已经有了醉意,脑子晕沉沉,半睁着眼,什么都懒得做了。
“我说哥哥,”刘曦说,“是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呢”
顾长霁低头看了一眼,瞅见自己的名字,把手机往桌上一搁“哪个王八蛋,不认识。”
刘曦“”
他一脸懵逼接了电话,听见贺彰的声音,一叠声说“是是是,我们两个是在一块儿呢,喝酒没喝多少,你要过来接他吗”
顾长霁看见他这样子,噗嗤一声笑了“看看你这怂样。”
刘曦愁着脸看他一眼,又对着话筒说“这真不是我把他带过来的,我打着游戏呢,他突然把我叫过来让我陪他喝酒,我劝了好几次不要多喝他怎么可能听我的话啊你们两口子我都招惹不起,你自己来找他好吧”
他挂了电话,对顾长霁说“哥,我让他来接你了。”
“谁啊贺彰啊”顾长霁皱着眉头,“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反正他人来了,你们两个有什么话自己说清楚,不要让我当中间人嘛,我又不懂当和事佬,很为难的。”
顾长霁叹了口气“是我想跟他吵架吗是这个人自己瞧不起我,觉得我没看人的眼光,交的都是狐朋狗友。他是我妈吗,吴英秀都不管我这么宽”
刘曦“狐朋狗友说我啊”
“没说你,”顾长霁说,“就是最近和我关系比较好的一个小兄弟。”
“他们就见过一次,贺彰话里话外都在说人家是奔着我顾家公子爷的身份来,我还傻乎乎给人家递大腿。”
刘曦知道自己没被嘲,马上置身事外了,冷静分析道“那就是狐朋狗友啊,你看你自从认识了他,好事都不记得我了,就知道找我喝闷酒。”
顾长霁半趴在桌子上,仰着脸看他。
刘曦马上摆出投降姿态“当我没说。”
“人家才刚大学毕业呢,小年轻,哪来那么多想法,”顾长霁起身去捏他的耳朵,“你和贺彰想法这么一致,你和他结婚过日子行不行啊”
谁知道刘曦竟然欣喜答道“好呀,真的可以吗你们方便什么时候离婚”
顾长霁“”
酒吧里有个吧台,这儿欢腾,时不时要请乐队过来闹一闹的。很多混不太出来的摇滚乐团都在这儿驻场过,今晚也不例外,要有个玩重金属的乐队过来。
顾长霁说“曦啊,把那个主唱叫过来,替我给他点一瓶白兰地,就让他唱那首i ant y tears back,单曲循环,喝几杯,唱几次。”
刘曦说“这不是为难人家吗你心情不爽别折腾别人啊。”
顾长霁一拍桌子“我怎么就折腾别人了他不唱我自己唱。”
酒吧里当然不少认识他的人,顾长霁结婚之前就经常过来,是个熟客。
他拍了桌子说下这句话,马上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撺掇着让他来一个。
刘曦“悠着点兄弟,被人录了视频传网上不太好。”
顾长霁是个洒脱人,不拘小节,在刘曦脑袋上乱揉了一把,接过来话筒,大喊一声“dies and nten”
回应他的气氛更加热烈,甚至有人鼓手的节奏打出了拍子,摇头晃脑的,嘴里喊着“顾少”。
顾长霁就跳上了吧台,扯开两个扣子,露出一片胸膛来。他的婚戒就串在一根细链子里,此时贴着他的皮肤,若隐若现的,闪着光。
“i ant y tears back”
顾少爷唱歌时的嗓音和他本人的相貌完全不符,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他发出怒音的时候,声调格外地沙哑和雄厚,配合着动感的节奏,所有人都在跟着一起晃。
“i ant y tears back”
顾长霁扭着腰,妖怪似的,胡乱舞着,嘴里继续唱“the trees' the chineys”
“the snobed stories's ter grey”
顾长霁站在已经顾不上跑调不跑调了,他就想解闷儿,醒醒酒,发泄一下酒劲上头之后那股子痛快感。
于是贺彰过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他名义上的结婚对象,抱着个话筒和另一个染红了头发的男人在对着唱“死了都要爱”。
贺彰“”
刘曦本来看热闹看得起劲,发现了他,马上小跑着过来接他进去。
“我快聋了,”刘曦说,“你快把这个疯子带回去吧。”
顾长霁吼了半个小时,终于舍得把话筒撒手,还给了主唱,蹦跶着下来了,搂住刘曦的肩膀看贺彰“这是谁啊”
贺彰“你说我是谁”
“哦,是你啊,壮壮”
贺彰“”
顾长霁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壮壮,你不去接吴圆,来这边干什么”
贺彰见他已经醉得没了人形,不打算跟他计较,只求他今天别吐在这儿,对刘曦说“行了,带着顾长霁走吧。”
顾长霁的神却还醒着,记得自己还在和贺彰置气的,摆手说“不行。”
贺彰压低了声音说“你还觉得不够丢人吗”
“怎么丢人了”顾长霁挑衅地看着他,“贺先生,大指挥家,不懂怎么混bar吗这儿就是要热闹,不让大家尽兴,怎么能走”
周围马上有人附和“对,不要扫兴啊”
贺彰扫了一眼,说“那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顾长霁憋了一肚子坏水,今天晚上总算找到地方去使了,指着吧台上的架子鼓说,“会打吗你去打架子鼓,一整首,不找人帮忙,我他妈就服气你。”
他笃定贺彰这人绝对不会玩这类年轻的摩登人类玩的东西,有意刁难,想让贺彰识趣一点走开。
没想到贺彰居然点头答应了“打鼓你就乖乖跟我回去可以,有谱子吗”
顾长霁见他这么爽快,倒是有点后悔了,也来不及收口,给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谱子”
和平常西装笔挺的样子不同,今天的贺彰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披一件薄风衣,头发松松散散扎在脑后,有种休闲的性感。
他把风衣脱下来,扔在顾长霁身上,又接过了鼓槌,掂量了两下,轻轻敲了两下顾长霁的脸“说好了。”
顾长霁把他衣服拉下来,挑挑眉毛“说好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们给的谱子是九十年代的一首摇滚爵士,原曲是个黑人唱的,叫那双绿色的眼睛。贺彰手长腿长,黑天鹅一般在架子鼓后面坐下,冷白的光打在他身上,像镀了银色的光边。
顾长霁瘫坐在椅子上,他泄了力,一下就没劲儿折腾了,懒洋洋地抬手,发表了一句意见“这王八蛋长得真他奶奶好看,说真的,老子不是看在他这张脸的份上,打死他几百回了。”
刘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贺彰的眼睛过了一遍谱子,两分钟后,跟身边的吉他手说了几句,比了个“ok”的手势,摆好姿势,抬手敲了一下吊镲,宣告了sho ti。
他大学学的是作曲,这点和弦怎么难得到他呢贺彰就像个专业的鼓手似的,咚咚锵锵敲了起来,手法又快又稳,节奏紧促又全在调上,反正让人听了就想跟着动。
发展到后面,连顾长霁自己都抖了腿,边抖边不服气地打了两个小酒嗝。
贺彰敲下了最后一个终止符,满头大汗,习惯性地在一群人的掌声里鞠躬谢幕。有姑娘猛地送飞吻,但贺彰看也不看,径直朝顾长霁那儿走。
顾长霁抱着他衣服,闻着若有似无的古龙水味,昏昏欲睡的。
“愿赌服输吗”贺彰问。
“帅,”顾长霁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我失策了,又让你出了风头。”
贺彰又好气又好笑,从刘曦手里接过了他,说“我背你回去”
“滚,老子才不让人背,”顾长霁硬撑着说,“我要自己走。”
自己走就自己走吧,摇摇晃晃的,总算出了酒吧门。
刘曦负责断后给酒钱,临出门时听到了几个人在讨论贺彰。
“那是谁啊长得真帅,和顾少有仇吗感觉针锋相对的。”
“有仇哪还会搀着回家啊,有没有眼力见,”另一个说,“你是没看见那位来的时候,黑着一张脸,活像火山要爆发了,简直就是过来抓奸的老婆。”
刘曦“”
这位兄弟,你真相了。
21
离开了喧闹的圈钱街,耳朵得了清静,刘曦坐在后排陪顾长霁,手里拿了一瓶水。
顾长霁不想喝水,困得要死,靠着刘曦的肩膀睡觉。因为鼻子有点堵,居然还轻微地打了呼噜。
刘曦也觉得累,一下一下地点头,两个人头靠头地睡了。
刘曦比较自觉,只叨扰到家门口,绝对不让人多费一分钟去照顾,守着两个人到了地方,忙不迭回去了。
剩下依然困着、坐在沙发上偷偷打瞌睡的顾长霁,和一脸无奈地守着他的贺彰。
“想吐吗”贺彰说,“胃里不舒服你先说出来,我好马上把吴小姐叫过来。”
顾长霁不理他这句话,只委顿地坐着,像霜打了的茄子,没有再神气了,抱了个抱枕过来。
“先洗个澡,睡觉,”贺彰嫌弃他身上的酒味,没有坐太近,“还是你今天晚上就这样了”
“壮壮。”顾长霁说。
“”贺彰抱了一点服软的心思,也就没有反驳,“随便你怎么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