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23 似曾相识
宁非语那小子, 年纪不大却像训练有素的老手, 且足够心狠手辣, 从走廊经过顺手就一枪点了铐在舷梯栏杆上的那名雇佣匪徒。
冷冷的一枪爆头,留下一个血洞,让人齿冷。
那是他自己带来的同伙, 灭口的一刻眼神都没晃一下, 毫无情义。既然带不走同伙,也绝不把任何口供留给裴组长或者cia。
罪魁祸首企图逃之夭夭, 裴逸冷着脸飞身就蹿出去, 脚踩舷梯又跃上一层楼,穷追不舍。
他是甘心被人摆了一道吃亏的人吗绝不。尽管这亏没有吃他自己身上,被人算计见了血的是章总, 那一枪心疼死他了。
海面上已是狂风大作,两三米高的海浪不断推涌着巨轮,孤岛浮沉, 四面茫茫都是水波。
裴逸一抬头, 震惊了。船体剧烈的摇晃感以及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其实来自位于顶舱的平台。
这种大型邮轮的楼体, 顶端都有一大块观景平台似的陈设。一架“石茶隼”直升机就降落在平台上, 因此造成刚才地震似的震感。
这时海面上快艇驰援,已经向直升机展开火力攻击, 试图拦截。双方激烈地交火, 海面被流弹扫出一丛一丛的白色水花。
四面都在给自己人喊话“船体有可能下沉, 危险全体人员清舱离船尽快离开这里”
宁非语回头甩了几发冷枪, 升空的“石茶隼”从舱门垂下一挂软梯。这人轻松一跃就攀了上去,挂在软梯尾端,随着直升机一飞而起。
追不上了,裴逸眼睁睁看着那小子飞天了,简直气急败坏,脱口骂道“小婊子你给我下来”
组长大人口舌伶俐叽里咕噜的一连串臭骂,最终归结为一道指令“阿泽你看什么呢你把那只鸟给我打下来”
又是一串火力交锋。直升机迅速拉高,往天上走的子弹很难精准击中机舱的驾驶员,这时似乎已鞭长莫及。
聂妍一路跑上顶层平台,肩上扛着她之前就从俄国佬房间发现的重武器,心里嫌弃着他们六处一线队员的装备,忒么也太差了吧领导死抠儿还不给换新,瞧瞧对手们都配备了啥好东西,顺手赶紧借用了。
六处的霸王花一脚踩住栏杆,抬起重机枪的枪口,疯狂扫射直升机下面悬挂的人。
直升机驾驶员好像是最先中弹的,那辆“石茶隼”在空中突然转弯,陷入剧烈的摇摆。这时候章总被救援的队友架到甲板上,要拖他回去。
“石茶隼”是非洲本土制造的先进武直机型,性能和战斗力可以媲美北美的“海鹰”和欧洲的euroter tir虎式,但在国际市场上卖价相对便宜,交易方便,就成了各方杂牌武装势力的上选。
章绍池扭头盯着天上那架直升机,脸上凝出一层铁水寒光。他也不甘心呢。
类似的机型,他也曾经开过,尽管那又是“当年”不可说的一本老黄历了
他瞥见甲板上被逃兵丢弃散落的武器战备,甩开救援他的人“老子还没失血过多呢,死不了人,不用你们抬着走”
数秒钟之后轰然一声,天空中发出巨响和强烈的爆炸冲击波那股气浪直接掀翻了附近两艘快艇。“石茶隼”中弹的一刻,爆成一团似火的骄阳,再炸成巨大火球,浓烟如一根直柱升上天空
“大鸟”急速坠海,裴逸回头大吼了一句“你们干什么”而章绍池被便携式火箭弹发射器的强大后座力狠狠撞出去,倒在甲板上,脸上砌着一层水泥墙厚度的顽固气焰“还想跑老子让你下海去喂鲨鱼”
频道里几方的上级领导和舰长都在交互着下命令,声音很吵还各不相让,都想说服别人。
裴逸沉着声音道“不能放虎归山,抓住他,我一定要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来。”
他那时冥冥中产生微妙的直觉,与他恶斗一场的年轻对手,许多地方都很熟悉,甚至打斗中一招一式,一些灵敏的小动作,都似曾相识。
这样的直觉,让他感到非常可怕。
直升机的碎片残骸泼洒在海面上,大海似在熊熊燃烧。一半是黢黑冰冷的海水,一半是艳丽浓烈的火焰
海面上许多快艇在盘桓,荡出白色水波,搜寻可能的幸存者,或者说是,漏网之鱼。
警方封闭搜索一部分海岸线,白色波涛划出曲折的海湾弧度。
这里豪华游艇与双桅帆船林立,红唇媚眼与玲珑的娇躯随处可遇,海滩上飘荡着雪利酒与雪茄大麻的浓郁气味。更远的地方,高耸的岩石上立着许多售价不菲的白色别墅,富豪的度假天堂,从这里眺望海天一色的美景。
他们现在地中海沿线,亚平宁的南端,西西里岛附近。这是轮船原本的经停路线,假若没有发生这些意外,游客今天本应靠岸登岛,无忧无虑地驾艇划水或者吃海鲜大餐呢。
“前方海面,有一块可疑的漂浮物”两名搜索队员,用对讲机紧张地喊话,操作快艇靠近,“直升机舱门舱门残骸上好像还有一件西装,怀疑是,是”
快艇靠近那一大块在浪中起伏的残骸,搜索队员紧张地探头张望,对讲机频道里“怀疑是疑犯所穿那件西装”这句话都没说完整,波涛之下突然跃出一道白光,是穿白色衬衫的纤瘦背影,扒住船舷一侧。
惊骇回头的队员都来不及调转枪口,跃出水面的人闪电般的截枪再一拧肘,将手臂折掉的那人甩下海去,再用枪口逼着另一人也跳海。
那就是宁非语,只穿一件白色衬衫全身湿透的亡命嫌犯,慌不择路的一刻,仍然保持着远远超越普通人的冷血嚣张。
这是特殊行业的职业素养,假若没有误入歧途,假若走的一条正道,原本是一块可造之材。
宁非语驾驶快艇迅速往海滩方向冲去。一道弧型的白浪在他身后划过,又一艘快艇以最短距离从后方截杀,艇上的人同样眼锋锐利,死咬不放。
追逐,躲闪,在水面上较着劲地疯狂超车,掀起来的巨浪扑头盖脸几乎把宁非语拍下船去。小艇剧烈地颠簸,像在命运的漩涡中打旋儿浮沉的落叶,似乎也已预料,前方没有路了。
血水和着海水以及肩膀上烧灼的伤痕,宁非语也不太甘心。他是头一次与裴组长相识交手呢,总算开了眼界长了见识,怎么甘心就这样服输,被人四面围剿也不会轻易缴枪投降的。
下一秒裴逸驾艇直冲而上,毫不犹豫地撞船了,凭借惯性的巨大冲力,叠摞着冲上了宁非语的船
轰隆着的铁皮船舱从身后砸上来了,能把人拍成肉饼。而裴逸是在空中腾身跟着跳海,抓住那小子的后脖领,俩人翻滚着双双拍入水面
那场面惊心动魄,水上掀起巨浪之后留下一丛白沫。相撞后的两艘快艇起火,爆炸。
海岸线上的船队在疯狂喊话“疏散游客,周围无关人员全部疏散,封锁整个海滩”
章总是被聂妍和救援队员强制架走了,送上大船急救。他没有机会在海面上围观全程,没再看到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男人也全身湿透,一半是海水,另一半是自己的血。他在喘息中享受那股子忘乎所以的英雄气概,还有那层气势之下强压着的肉体疼痛。
海鸥从遥远的天顶掠过,鸣叫。胸腔里久违的一股热流,炙热黏稠的东西,流向四肢百骸,让他的身躯不再冰冷。
那一刻确实极度渴望,他宠爱的宝贝也拥他入怀,抱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