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谁来过,是谁动的手脚,心里确信不会猜错。所以他就不信了某人会不念旧情在他房间里直接安个炸弹弄死他
“这玩意儿的电机老旧了,把过滤网烧了,爆了烟。”
章总抖了抖手臂,整理西装袖口和衣襟,不用等身后那几个惊魂未定的家伙上前检查。
打开台灯,拿起床头柜的便签纸,他是花了足有十分钟,众目睽睽之下左看、右看、透着灯光地仔细看,最终确定那真就是随手放的一张白纸,无需技术含量的障眼法。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他有很多话想问,想要较真儿,都还来不及问,忧心和狐疑甚至盖过原本那一腔积攒多年的怨夫气。
想劈头盖脸痛骂那小子一顿,你来这条船到底有什么目的,俄国佬的雪茄盒子被动了手脚是不是你你故意让他发现你在船上折腾捣乱、坏他的巨额生意你知不知道那家伙干什么的,石油军火毒品还有皮肉生意都做,心狠手辣利欲熏心且无所顾忌,你疯了么你缺钱从狼嘴里抢肉
你还以为江湖如此纯良世道河清海晏,人人赚钱都像老子我这么韬光养晦心存底线,见面还能放你一马再分你一半
小孩儿,我给你钱买楼,你立刻从这条船上滚蛋,哪安全你给我滚哪去。
秘书很有眼力价儿地给老板递上换洗衣服。章总套上一件干净衬衫,魂不守舍得,一排扣子都懒得系,挥手让身后人全部消失。做老板就是要含威不露,让周围人心存敬畏,时不时还要猜猜这人心里琢磨什么呢。哪怕此时心如乱麻,面皮上的风平浪静就是装逼,起了多大的浪总之一个字都不会向旁人透露。
也是心有灵犀,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墙边衣柜的双开门,遽然愣在原地。
一排纯白色的同款同码衬衫,好好地挂在那里,一件也没少。只是原本敞开的每一件衬衫,领口下方第二、第三颗纽扣,都被人系上了,很细心的,让衬衫裹住里面的紧身t恤。
章绍池突然抓起一件衬衫,凑近领口用力闻了闻,想要从那些面料中间闻出一个人曾经碰过这些衣服留下的气息。
大衣柜里充满芒果木的原始香气,还有一个人的味道打开衣柜流连过留下的气息。
裴先生也站在柜门前,猛一前倾,整张脸贴到那件衬衫的胸口位置,似乎十分的留恋。他噘起嘴唇沿着扣线往上,摩挲着亲吻,闻一闻味道,再轻咬缝线的边缘,灵活的舌尖把上端的第二枚纽扣舔湿;再用牙和舌配合,轻咬着就把那枚扣子系上了。
解开或系上都特熟练,就是他以前常玩儿的那样。
他求索似的吻那很有立体感的衬衫领子,那里经常会蹭到男人下巴侧面的棱角。这个男人其实非常性感在床上的时候只是有幸领略过的人也没几个。
章绍池这号人绝对算不上正人君子洁身自好,而是傲气,且极度自恋,极为挑剔苛求伴侣,认为看不上眼的都不配被他睡。
裴逸吻完了,抹掉嘴唇的热度,伸手就在立柜内侧,二指用力摁了下去。
章总大约是把客房里这个半新半旧的木头衣柜,从里到外都闻过一遍了。
他盯着内侧木板上,那两根指头留下的明显指痕,都能辨出清晰的指纹呢。
堂堂章总对着那俩小坑,着魔似的又盯了半刻钟。
他又把他秘书叫了回来,冷冰冰地吩咐“这个衣柜,你去问邮轮客服经理开个价,把这柜子买了,下船时别忘搬走。”
他把柜门重新严实关好,生怕敞开通了风,味儿就变淡了。
半小时之后,小组成员会和。
轮船吃水的铁甲背后,复杂笨重的机械发出轰鸣,让这钢筋铁骨的庞然大物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海面上,缓慢前行。
底舱,值夜的船工往身上套着工作服。带有乌黑油渍的工作服偶尔少了两套,船工嘟囔着在破柜子里翻找,咒骂偷他衣服的大灰老鼠。
靠近机炉房的升降货梯,工人搬着东西出去了。货梯门合拢,上升,却在一声闷响之后卡在两层中间,暂时不能动了。货梯天花板上方留出一块四平米见方的空档。
四平米见方,恰好勉强容纳了四人的身躯。就是挤了点,肩膀和大腿互相都挤在一起,只能用最低的声音交谈。
“底舱电子控制面板现在可以看了,头儿”范高把膝头上的屏幕推过来展示。
“让货梯停这里十五分钟,不用太久。”裴逸说。
“没问题。”范高最口型轻松回答。
“我进章总房间的门卡记录”裴逸又问。
“上面几层走廊的电子控制系统,我暂时还无法抓取啊头儿,但我之前把那谁客服经理的操作系统给黑了,嘿嘿,我现在跟经理共享密码和数据。您进过章总房间的门卡使用记录,已经消除,反正他抓不到数据。”亲密挤在裴组长身旁的这位圆圆脸眼镜男生,轻松一乐。
作为他们特情六处的电子反控制黑客精英,大龄不纯情的死宅男一枚,平时永远被他们组长和组员嘲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只老鼠都不敢捏死,还能混吃混喝跟组执行任务,每次授勋表彰都能有他一份,是因为在很多时候,这小子真的很好使,很可靠。
a组组长麾下的上一任003,在两年前的北非沙漠,一次任务中遭遇意外差错,作为小组的后援“电台基地”被敌人破解了藏身处,就是死局。
组长没有能够把他的003平安带回来。回来之后裴逸跟上级打报告,说新换来的电脑黑客麻烦你们找一个话多点儿的,嘴贫的,能不停跟老子在频道里唠嗑的。本来就忒么一群无聊的it死宅,还都腼腆内秀不爱讲话,三脚都踹不出个响屁来的千万不要派来我们a组,我们冲在最前线的a组就要话多嘴贱臭不要脸的,给我找一个这样的来。
然后头儿就调派了他们六处能找着的话最多的这位,专业技能之外还得负责奉陪组长唠嗑。
裴逸后来跟他头儿说了实话,“他话太少,很多时候半小时都不向我报位置和平安,我以为这样特好,特让我清静省心。如果他能五分钟出一个声跟我报一次平安,他五分钟都不出声了我就知道他已经出事了,我就有机会救他,他就根本不会死。”
“你身上的油渍,蹭我裤子上了。”裴逸白了范高那小子一眼,很嫌弃着,你哪弄来的一星期没洗过的工作服
“头儿,您身上有男士古龙水味儿,以前不是用这牌子啊”范高果然忍了没有两秒就憋不住了,往鼻梁托了一下眼镜,“您又换新口味啦”
裴逸不置可否,不想跟这小子分享隐私八卦。没换新口味,还是有点惦记旧的。
那是章总洗手间台子上的东西,他喷在手腕内侧。血管里黏稠的液体缓缓流动起来,心脏在跳,就会散发香味。就仿佛平静之中自带一股汹涌的暗流,在心思的深处,需要他刻意地去压抑去克制,才能抵御很久未曾有过的最轻微的感动。
作者有话要说 嗷
大家忙着购物买年货准备除夕合家欢呢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明儿休息一天,然后继续更新你们说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