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全当然会兴奋,就在大朝会开始之前,他收到了某人亲爹的回信,意味着不仅又有一大笔进账,还意味着他们将有更大的收获,也不枉他忍耐着一直没真的把某人干掉。
这大概就叫做变废为宝吧。
这形容好像不大贴切嘛,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家小皇帝,应全想着,既然有这么个大好事,晚上不如来喝个小酒,然后快活一下,庆祝庆祝。
因为过去聚少离多的日子,一贯很难、也几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拒绝应全的柴永焌莫名背后一凉。
可怜小皇帝的腰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
——
登基继位十来年了,柴永焌第一次体会到啥叫一言九鼎的大朝会貌似严肃紧张,实则平平淡淡地结束了。
不过是走个过场。
拔出萝卜带出泥。
不拔出萝卜哪来的坑。
他那些终于能顶上空缺的马仔们肯定会确保这些被挖出来的萝卜都尽快被处理掉,为了扩大利益群体,他们也会尽力拔出更多的萝卜,好空出更多的空缺来给“自己人”。
一批又一批,都是一样的。
但愿这一批别都是胖头萝卜,就算长不成诸葛神侯或者包卿那样的良材,至少长成像是庞太师那样的“解语花”也行啊。
柴永焌和应全都是实用主义者,也都非常擅长收马仔。
不同的是,柴永焌对手下的马仔并没有保持什么太深的期待,那些人只要在需要的时候将他吩咐的事情做好就足够了,剩下的,机会他已经给了,这些人自己把握就好。
对于柴永焌来说,当这些人成功上位,而他也在这些人的努力下将局势稳定并把握住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扯平了。
撑着眼皮挺过一整个漫长的朝会,柴永焌今天之内都不准备见外臣了。
换了衣服,应全第一时间把太平王的回信拿给他看。
浓茶还没灌下去呢,但是看了信,柴永焌就一下子精神了。
应全效率超高,前脚抓了宫九,后脚就给远在边关的太平王去了信。
这两父子之间也是一笔烂账,不过应全只是个冷酷的“绑匪”,莫得感情,给这父子俩做和事老纯属自找麻烦,他们和好了,他还怎么捞好处?
应全的信发的快,太平王的回信也来得快。
应全的信上只是隐晦地告知太平王你儿子在暗搓搓地搞大事,已经被逮住了,你看着办。
没有具体要价,实际上也就是在漫天要价了。
应全有八成把握,太平王不会跟他还价,而他也没想错。
太平王的封地跟南王的封地一个在大周的疆域西北,一个在东南。
不同的是,南王的封地是柴永焌的皇祖父赐封的,而太平王的封地则是他自己跟先皇讨来的。
倒不是说先先帝看不上太平王,实际正好相反,南王才是先先皇比较看不上的那个。
虽然文韬武略这个儿子都不咋地,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先先皇就干脆地给了片不错的封地早早把人给打发了去自立,也算是尽心了。
太平王则是一直跟在先先皇的身边南征北战,先皇则是被留在后方稳定大局加后勤支持。
两个都是先先皇十分倚重的儿子,而在当时,有赫赫战功在身的太平王名声可要比先皇大多了,论起性格长相,太平王也跟先先皇更像。
然并卵,先先皇再喜欢太平王这个儿子,最后继承皇位的还是先皇,甚至先先皇在选定了继承人之后还周到地扶了一把,以保证皇位交接的平稳过度。
太平王的确是肖父,不过他像的是先先皇最霸道的那部分,是开疆拓土的好人才,却失于柔和圆滑,不如先皇那样外柔内刚的性格更适合跟一众口服心未必服的牛鬼蛇神磨洋工。
所谓成也肖父,败也肖父。
柴永焌记忆中,小的时候见过的太平王眼中还有未曾熄灭的勃勃野心,但也就是那两年的事儿,太平王妃一死,太平王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没多久就自求镇守边疆带着儿子离京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京过,连述职都是由麾下副将和王府长史代劳的。
若是没有战事,在朝中甚至比一直自认在“韬光养晦”的南王更没有存在感。
实际论起手段城府,太平王完全可以甩南王十八条街。
看看这信上给出的价码就知道了,商路、情报、以及最重要的兵权,不必多说,人家就知道该给什么,痛快。
就乐意跟这样的人“做生意”。
柴永焌看完信,高兴得也不困了,眼睛歘歘地看应全,“中午吃点儿好的庆祝一下吧?”
应全会意地亲自去了御膳房。
柴永焌所谓的吃点儿好的并不是要吃什么山珍海味的大菜,应全最懂他,亲自撸起袖子上手,给包了皮薄馅大汤汁饱满的大肉包子。
一直到盯着包子上了屉,才回去换衣服。
柴永焌在吃上头的品位其实挺接地气,他就乐意吃类似包子啊,面条之类的能痛快地大吃的食物,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摆谱吃那些特别讲究的东西。
另一头被好吃好喝养起来的“肉票”宫九根本就不知道这夫夫俩已经把他卖了个好价钱,还在那满肚子冒坏水地想要看夫夫俩的好戏呢。
一高兴柴永焌就吃的有点儿过头,拳头大的肉包子一口气吃了十好几个。
应全特意给开小灶包的牛肉大葱馅儿的和,馅料调的没的说,咬一口汁水淋漓,包子皮也宣软有弹性,好吃的没话说,一不留神就容易吃过头。
心情好胃口就好,柴永焌吃了两屉还意犹未尽,还要再吃的时候被应全给拦住了,伸手一摸,胃都鼓起来了。
“差不多就行了,再吃下去小心站不起来。”
被打断之后柴永焌才发觉其实已经吃的很饱了,乖巧听话地放下筷子,接过应全递来的茶水漱了口,又接过湿手巾擦干净手,本来饭后还有汤的,他摸了摸微凸的胃部,这可真是吃过头了,连喝汤溜个缝的空间都没有了。
应全无语地白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皇走的早的缘故,柴永焌时不时就会犯点儿幼稚病,做点儿不靠谱的事儿,或者像个小孩子一样赖叽叽的撒个娇耍个赖什么的。
这一面自然只有应全能看到,他也很享受就是了。
小口喝了口热茶解腻,柴永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道“阿煜可真是我的好堂弟,他这一来,诸事顺畅,等事情谈妥,出了正月庞统就可以去西北了。”
那里本来都是太平王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他想办法安插人手,和太平王主动退让的结果可是全然不同,这一下意外之喜,至少将他们的计划需要耗费的时间缩减了一多半。
“顾惜朝决定好了吗?是要留在京中接手禁军,还是跟着庞统北上边疆?”
年少相伴,自然而然水到渠成,风雨兼程到到如今已成老夫老夫的二人看那俩人别别扭扭的折腾劲儿表示喜闻乐见。
柴永焌自认是个好上司,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地方还是很愿意给下属一点儿选择的自由的,他其实更乐意见顾惜朝留在禁军,于公于私都有好处。
不过那俩要是忽然想开了双双对对赴边疆,他也不至于棒打鸳鸯就是了。
一样看了不少热闹的应全对顾惜朝的了解深一些,闻言笑道“还没准信儿,依我看八成是要夫唱夫随的。”
这是打趣,实际上顾惜朝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没有野心他坚持不到遇到应全的那天,也写不出《七略》那种兵书。
柴永焌手下收拢的人里头文臣居多,若能出个靠谱的武将也是大好事一件。
顾惜朝性格是扭曲了点儿,还算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又有庞统这层关系在,若他能有所成就,对他家小皇帝来说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盘算一下那些年里应全捡到的那些人,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什么“旺夫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