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杞二字,鱼羊二人登时异口同声道:“可是过手成绝味、名传满江左的黄杞?他如今竟在这余荫苑中?”
看辛员外点头称是,二人喜出望外,继续问道:“为何方才在厨房不见黄师傅?他此刻正在何处?”
辛员外回道:“黄杞师傅下厨规矩甚多,做菜必单要一间屋舍,且自带厨役,即便择洗菜蔬,也不假手他人,他亲自来余荫苑选中了一处僻静院落,才肯上门施展手艺。”
话未完,就见下人抬上来一口陶锅。锅盖一掀,馥郁浓香扑面而来,锅中是端端正正一只整鸡,刘太医喜食肥甘厚味,此刻不禁垂涎欲滴,当即便下箸夹了只鸡腿。那鸡肉烧得极其酥烂,一动便皮肉脱骨,现出下面几只猪手来。刘太医瞧见,更是乐不可支,也不须人劝酒,就着鸡腿便自斟自饮起来。
辛员外忙请鱼羊二人动筷,趁热尝鲜,说此菜名为神仙炖鸡,乃是黄杞师傅不传之秘。
二人不着急去尝那神仙炖鸡,反倒将桌上其他几道菜肴一一尝来,只觉得或风味淡雅,或清鲜可口,都是韵味十足。最后,他二人才分尝了几块鸡肉猪手。菜一入口,只觉得皮润肉鲜,咸中带甜,余味无边,便是鱼羊二人也暗叹,此乃人间绝味。
鱼尺素忍不住,又问道:“黄杞师傅是否还在余荫苑中,可否请来让我等一见?”
辛员外闻言不由叹道:“早知二位想会黄师傅,老夫就留他片刻了。”看鱼羊二人面色焦急,他摇头道:“听下人说,为制这道神仙鸡,大师不眠不休盯了一晚灶火,此刻菜成,已功成身退,回去歇息了。”
见鱼羊二人大失所望,他又说道:“二位今晚不如留宿余荫苑中。明日中元节,我已请了伶人上门,演目连救母几出戏,到时也请黄杞师傅一同观赏,二位正好可以一见。”
鱼羊二人这才重又欣喜起来,斟了酒去敬辛员外。辛员外又请刘太医一同举杯,所有人共饮一杯,祈愿辛偃早日康复。
是夜,雪盏桃樽回客栈取了行李,鱼羊二人便在余荫苑歇了一晚。知晓刘太医与他二人相处得不甚和睦,辛员外特地吩咐人收拾出两处地方,分别给他们住下。
第二日一早,管家亲自带小厮送了早饭上门,倒是无甚稀奇,锅贴、粢饭、什锦豆腐涝。管家连声赔不是,说是今日府中上下为过节忙碌,备饭仓促,请莫见怪。
雪盏桃樽却吃得眉开眼笑,连赞风味极佳,鱼尺素也说,正是要同街上贩夫走卒般吃些家常饭点,才算领略本乡真味。
用罢了早饭,又有下人送上新茶并几味茶点,管家正站旁边陪着说笑,又有小厮乐颠颠来报,说是公子今日见好了,醒来喊了太爷老夫人,现下老夫人正搂着公子又笑又哭,太爷吩咐开戏摆宴热闹一场,人人都有赏赐,也请鱼羊二位公子前去萃云楼见见公子。
管家一听欣喜不已,当即请鱼羊二人起身前往萃云楼。
此时,萃云楼前一处空地已搭起了戏台,更有人不停穿梭往来,搭景上妆。穿过萃云楼,才避过一众嘈杂声,辛家人都在楼后居所里歇息。
进得屋内,就见辛家二老正在榻上拥坐着一人,那人眉目舒朗风姿清逸,正是洗去污迹的辛偃。
瞧见鱼羊二人,辛员外立时起身相迎,口中说道:“偃儿快快来见二位恩人。”
鱼羊二人忙摆手,言道不敢当,不敢当。
辛偃由辛老太从榻上搀起来,拱手行了一礼:“多谢恩人惠赐羹汤。”
鱼羊二人一边说道客气客气,一边将他搀回榻上,鱼尺素道:“辛员外赤诚相待,煮碗汤羹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早就闻听辛公子品貌非凡,我等一心想结识,能为辛公子康复出三两分力,也是我等荣幸。”
辛员外欣喜满面,接口道:“二位公子妙手调鼎,竟有着手成春之效。吃完忘忧汤,犬子真似开了心窍。这赐汤之恩,我辛家上下感激不尽,必当涌泉相报。”
羊澄观也笑道:“可是有好酒吃,有好戏听?”
辛员外爽快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日城中名角老夫都请来了余荫苑,二位在萃云楼稍事歇息,大戏过会儿便开锣。还有老夫藏了十年的惠泉春酒,今日大家乘兴豪饮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