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频伽一步一顿缓缓走到马复升身旁,拽了拽他衣襟,颤颤巍巍叫了声:“马将军。”却只摸到一手嫣红鲜血。她又凄厉大叫一声:“马将军!”便呜咽一声昏倒在地。
帮着先力与耶那安排料理完后事,鱼尺素几人离开酒楼时已过了子时。一日间经历几番跌宕起伏,刘丰豫禁不住心神恍惚,一路上不停地喃喃自语:“若是当年我与张兄不去赴那酒宴,又怎会招惹来这般惨事?若是我不捡拾那玉人,又哪有今日之祸……”
羊澄观见他不停叨念,不由得出声劝道:“刘公子何须自责,孽缘种种皆因先前埋下祸根,既然你我不是始作俑者,何苦自寻烦恼?”说罢道了声珍重便告辞离去。
鱼尺素也劝道:“张檄尉迟着实可怜,但生离死别实是造化弄人,刘兄不该自揽罪责。况且刘兄被强行掳来,家人必定惊恐担忧。明日刘兄当早早归家,不要让父母家人平白担惊受怕。”
刘丰豫答道:“不错,鱼兄所言甚是,丰豫理应回家先报平安。张兄时运不济横遭劫难,丰豫无力回天,只能每年祭酒三杯以慰他在天之灵。”
几个人各自安歇一宿,不说刘丰豫感慨万千夜不能寐,鱼尺素几人也是辗转反侧通宵无眠。
第二日一早,客栈店家先呈上胡麻蒸饼、热烤包子并着煎鱼、煎鲞、煎豆腐,又端来几碗热气腾腾粉汤。美食当前,几人难得食不甘味,只草草吃了几口,便起身出门。
鱼尺素带着雪盏桃樽一路将刘丰豫送到镇外,刘丰豫再三感恩道谢,才就此别过。见他身影远去,不见踪迹,三人才慢慢走回镇上。
如同几日前第一次进这上京镇,三个人也是沿河道缓缓而行,眼见风物如同往日一般,胡姬当垆卖酒,客舟频繁穿梭,不由得边走边叹,白云苍狗世事变幻当真半点不由人。
几人正在感慨,却见尉迟家酒楼门前乱作一团。众多胡商人挤人都聚在门口,口呼胡语群情激愤。有汉话流利的间或喊上几声,鱼尺素与雪盏桃樽留神细听,才明白了胡商们聚众生事的缘故。
原来酒楼毫无征兆地贴出告示,说要暂时歇业,可先前尉迟频伽居中担保的多项交易买卖还没落地成交,酒楼里聘请通译疏通门路的各种便利也戛然而止,镇上的万国胡商无不受到波及,各家不是货物积压就是钱财受损,自然人人怒不可遏,这才冲上门来要讨个说法。
然而阜通楼一直大门紧闭,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应声。胡客藩商一看怒气更盛,挤在前面的直接就抬手砸门,后面有人拿来几把刀斧,竟然要吆喝着要破门而入,砸店分钱。
鱼尺素大喝一声:“住手,毁人房舍依律轻则杖刑,重则刺配,不分中外华夷。是有人想去公堂吃板子吗?”
几句狠话一出,倒是吓得手持刀斧的几个胡商手上一顿,停了动作,不过也有老练客商熟谙本地律法,直接叫嚷对峙起来:“听说贵国大行仁政,官家有诏曰:‘有亏蕃商者,重置其罪。’如今是阜通楼毁约在先,妨碍我们行商贩货,若说责罚,这阜通楼应该是头一个。”
桃樽立时反驳道:“那砸了人家店就能赔上你的买卖亏损?”
雪盏也赶忙帮腔道:“阜通楼毁约是一回事,你们不知轻重砸店是另一回事,毁约应重罚,砸店一样罪责难逃!”
众胡商心知他二人所言非虚,不由得面面相觑心生忌惮,倒是泄了砸店的气势。
鱼尺素此时又说道:“各位意气用事不如先探探实情再做决断,在下京城长庆楼鱼某,和阜通楼主人有一二分交情,愿替各位去讨个说法。如果五日内没有结果,长庆楼必给各位一个交待。”
长庆楼声名赫赫,不少常居海内的胡商藩客早就听说过,见鱼尺素言辞恳切又许下诺言,便信了几分。有领头的虚张声势回话道:“既然如此,我们且信你一回。倘若五日后没有回音,我们不但要砸这阜通楼,还要去砸京城长庆楼。”说完,众多胡商才三三两两各自散了。
这时,就听吱嘎一声,阜通楼大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北的羊肉粉汤,有人吃过吗?一想起来就流口水啊。
PS:祝读者小天使们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