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了一遍别的什么也没有搜到,却把那块通灵玉搜了出来。那强盗怒道:“好小兔崽子,你还挺鬼的啊!这是什么?”宝玉见通灵宝玉被他搜了去,忙道:“这块玉是我落草时带来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其中有一个强盗惊道:“你说这玉是你落草时带来的?你是原长安贾府的公子?要么就是你在撒谎。”宝玉一听,知道再瞒不住,便道:“在下正是贾府的不肖子孙。”四人惊疑道:“听说今年前后被抄了十来家,其中就有贾府。只是你为何在这里?”宝玉无法,只得把这几个月的经历大略说了一遍。那四人道:“也罢,你和我们也算是臭大哥遇到了臭大嫂,臭到一起去了。我们是谁你也别问,只是我们哥几个也是吃了上顿愁下顿。既遇到兄弟,也是天意,说不得要兄弟帮衬帮衬了。”说罢把宝玉的包袱打开,只见有一包银子,还有两件棉衣,几张烧饼和几个包子,一个水壶。那四人道:“这包银子和这两件棉衣给我们兄弟几个吧。兄弟你也别心疼,我们兄弟也很惨。对了,你这通灵玉还给你。”宝玉那里敢去讨价还价,想了一下,只得做个揖道:“银子你们拿去,只是这马,还望诸位赐还。父母音信全无,我真的是归心似箭,没有了这马,不知几时才能到家。这棉衣,原是我嫌中午天热,刚脱下来的,还请手下留情。”几个强盗相视,商量道:“我们四人,只有这一匹马,也不见得好处,况牵着这畜牲也显眼。”商量毕,道:“也罢,这马也还你罢。这棉衣既是你的,也给你吧。”说罢,把通灵玉还给宝玉,拿了银子,道声:“兄弟一路走好,后会有期。”便在树林中三转两转不见踪影。
宝玉惊魂未定,忙包好包袱,也不多想,拍马尽力往前跑。直跑了一个多时辰,远远地看见前面有村庄,方在一棵树下歪着腰扶着树喘气。宝玉定了定神,又想刚才发生的事:听口音是从长安来的,听那口气对京城里的事还挺了解,只是不知道是几个什么人?
宝玉当然想不到,这四个人原是北静王府的家丁。因前几个月北静王府被抄,众家丁失去安身之所。这几人只得在京城游荡,终找不到营生,便结伙想回原籍去。四人一路行来,几个盘缠很快用光,便不惜铤而走险,做出拦道抢劫的勾当来。这日几个人藏在树林里,冻了一早上,不见一个人来,正在怨天怨地,不想宝玉走来,便把宝玉的银子抢走了。
且不说那四人,只说贾宝玉,一口气跑出树林,当下已是残阳西坠。宝玉来到村庄附近,想起自己已经是不名一文。如今要么在外露天过夜,要么去找人家借宿。要在外露宿,这等严寒的天气,肯定会被冻死。必须得去碰碰运气,找人家借宿了。
宝玉徘徊良久,走近村来。只见有十几户人家,大多茅檐草舍,柴门篱墙。宝玉牵着马在小路上转了两圈,咬咬牙,鼓起勇气走到一扇柴门前。透过柴门,只见矮矮的几间房舍,中间一间房内有灯光。宝玉犹豫了一下,小声叫道:“有人吗?”等了良久,无人答应。宝玉只得大声叫道:“请问有人吗?”喊了几声,出来一人。
隔着柴门,只见一个中年大汉一面扣衣扣,一面前来。走到门后,盯着宝玉打量了一回,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宝玉忙做了一个揖,陪笑道:“在下因天晚无处落脚,烦请大哥行个方便,借宿一夜,不知可使得?”那大汉听说,忙开了门,道:“出门在外之人,谁不遇个难处,快请进来。”宝玉忙又行礼,方走进门去。那大汉关了门,回身领着宝玉向前走,问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宝玉忙回道:“在下姓贾名宝玉。”不等宝玉说完,那大汉笑道:“好名字。我叫童牛,你叫我铁牛便是了。”宝玉便以牛哥称之。
童牛拴了马,引宝玉来至上房,掀起一片破旧的毡毯,请宝玉先进。宝玉谦让一番,走进屋来,只见一个妇女忙陪着笑站了起来。童牛向那妇女道:“这小哥行远路,要在我们家歇息一夜。”又笑向宝玉道:“这是拙荆。”宝玉忙行礼,以嫂称之,那妇女也忙还礼。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童牛道:“宝兄弟还没有吃饭吧。”又让她媳妇去做饭菜。
一时饭菜端上桌来,童牛和她媳妇笑道:“冬日野物稀少,只有这些野兔野鸡和芥菜,还请宝兄弟不要见笑才是。”宝玉只觉鼻子一酸,忙道:“承蒙牛哥和嫂子厚意!这已经很好了。”宝玉一边吃,一边和童牛夫妇聊。二人闻知宝玉的遭遇,都唏嘘不已。
吃完饭后,童牛道:“宝兄弟劳累了一天,明日还要赶路,早点洗漱休息吧。”又让她媳妇收拾了一件空房,让宝玉歇息。宝玉来至房中,只见地下已经笼了一个火盆,炕上放着一床半新不旧的被子,铺着一床狼皮褥子。宝玉洗漱一番后睡下,不禁感念童牛夫妇二人。一时又想到白日的遭遇,尚心有余悸。胡思乱想了良久,方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宝玉醒来,走到院子里,只见童牛正在喂狗,宝玉忙上前请安。童牛见宝玉出来,笑道:“宝兄弟醒了,洗漱准备吃早点吧。”
一时宝玉吃完早餐,准备上路。童牛夫妇细细地准备了干粮火镰等物,又备了些马料,方送宝玉出来。宝玉复又深谢他二人的相助之恩,然后拜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