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拂着苏雪遥的脸颊, 红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她的脚边。
苏雪遥从妆奁盒里,拿出一把羊脂白玉细腻温润的玉梳梳头。
她垂着头,十分害羞地想,自己重生回来, 只要谢衡月那样定定地望着她, 目光中流露出热切的渴望,那么不管他对她提什么样的要求, 她皆难以拒绝。
如此这般, 她是否太纵着他了。
谢衡月一边在湖边烤鱼,一边看鲜红的枫叶纷纷落下, 而他的小娇妻在这无比明澈的秋光中梳妆。
他望着她,心中只觉十分喜悦与平安, 只盼望这样的时光能再长一点儿。
然他正欣赏妻子的娇容之时,却见苏雪遥一边垂目沉思着, 竟顺手将她光滑丰润的长发盘了起来,十分麻利地梳了个在家居士的简素的发髻。
他看她手势那般流利熟练,竟似日常梳惯了的。
谢衡月想到她说她梦中礼佛四十年,又想到了万了和尚所说宿慧种种。
他不由心中一阵烦乱, 他忍不住低沉着嗓子道:“王妃, 你要心心念念着总是想出家, 那我便真找了空那厮的师兄去,找他那师兄剃度,我便陪你一起去闻钟寺, 我们就修个欢喜禅吧。”
苏雪遥闻言不由红了面颊,轻声道:“郎君又在胡言。”她不知道明明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又为什么又提这个茬儿。
然她拿起菱花镜自照,才发现自己刚才一时走神,竟梳了个前世最熟悉的,带发修行的居士才梳的发髻。
她心中一惊,忙伸手拆开发髻。去了发钗,她轻轻摇摇头,她那瀑布一样乌亮顺滑的长发散了下来,垂在她莹润的脸颊旁。枫溪湖波光荡漾,明亮的光由水面反射在她的脸颊上。
谢衡月只觉她这般不施粉黛,亦清丽绝俗,可沉鱼落雁。他心中的烦闷皆不见了,如此绝丽佳人,他能与她朝夕相伴,恍若梦中,。
苏雪遥待要再重新梳妆,谢衡月却坐了过来,他捧着她那光滑犹如绸缎的长发,轻轻道:“娘子若有委屈便对我讲,千万不要一人生闷气。你们女子的心思,原极难揣度,娘子切不可心内在意,却不讲出来,哪一天突然决绝而去,丢下我一个人。”
苏雪遥不想他内心竟有这样的忧虑,她只觉他抚着的不是她的长发,倒是她的愁思,她轻轻拽着发尾,将头发从他手里拽了出来,轻轻地说:“夫君,妾身并未如此,夫君多虑了。”
谢衡月见她矢口否认,他只觉心中烦恼,他贪恋着看着她重新挽着头发,苏雪遥图便利,挽了一个松松的堕马髻,望上去十分娇艳。
他轻轻道:“娘子,让过去的一起皆过去吧。即使是梦境中的也一样。”
苏雪遥却没法点点头。梦境便是未来,它不是过去。
枫溪鱼还跟刚才一样美味,可他们俩却皆有些食不知味。
他们草草收拾了一下,阳光已经西斜,将火红的枫叶衬得如一大片燃烧的火焰。
他们一路从夕阳下的山景中穿过,此时秋风渐冷,谢衡月搂紧了她,却始终不说话。苏雪遥也不知道该如何分辨。
苏雪遥咬咬唇,她虽然害怕说出一切被他当做怪物,可她更不想今生依然与他生了嫌隙,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她待要鼓起勇气,说出她重生的一切。
忽然见前方的山道上扬起了烟尘,一队骏马疾驰而来,远远望去,一杆黑色旗帜飘扬在秋风中,竟然是袁腾义所掌的王府旗帜。
谢衡月不由勒住马匹,苏雪遥也心里一惊。却觉得谢衡月拥紧了她,对她轻轻说:“娘子莫怕。”
苏雪遥只觉心里一热,他们这是第一次闹别扭,没想到居然没有撑过三刻。今生的谢衡月待她更加温柔了。
袁腾义到了近前,在马上行礼,急切地说:“王爷,朔方郡的那一支叛军,在峪口大败大皇子,赵王差一点儿被擒,如今生死未明。
“什么?”谢衡月大吃一惊。
苏雪遥忽然回忆起一件事,当时这支叛军确实厉害,还策反了京师东大营的守将,两处兵合一处,将京师团团围住。
前世她因误了皇宫给圣人们请安,被皇后重罚,禁足王府,她满心想的是中秋皇宫灯会及大宴,她都没法去了。
王府里守备森严,有吃有喝,她又出不去,在府中每日跟谢芙蓉以及她的小姐妹吵得不可开交,竟丝毫不关心街面上的变乱。
她这些天被谢衡月缠着,什么都来不及思考,竟将这件事忘了。
谢衡月脸色一变:“居然这么快?”他抱着怀里的娇妻。默默想了想道:“回山庄,让所有人准备上山,退入汾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