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如意阁附近就清净了不少,乐阳郡主身心也舒畅了不少,只是陆清离说,眼下郡主贵体无恙,臣家中私事未了,还是得离开。
陆太医当夜打点行装,刚把药箱收拾好,那头郡主就病发了,来报信儿的丁香吓得手脚冰凉六神无主,就差抱着他大腿嚎啕了,本来离心已定的陆太医心下一沉,快步冲向如意阁。
这次缠绵病榻的乐阳郡主,气息微弱,身前地下一摊黑血,又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天蒙蒙亮的时候,端王爷跟端王妃才听到了郡主平安无事的消息。
陆清离这回是走不了了,因为端王爷是死活不放人,还开出日诊三百两的重金给他,闺女不到半个月吐了两回血,他老心老肝的受不了,更何况他的王妃呢,差点把眼哭瞎了!
这回醒过来的郡主,又恢复了之前兴致阑珊的病娇模样,阳光明媚了没几天的如意阁,冷却的速度比天气凉下来的速度都要快。
丁香灰头土脸的端着撒了一托盘的汤汤水水退了出来,海棠一眼就看明白了,郡主这是又没吃药,不过也许是病着力气不够,没起来骂人砸碗,只是把药给泼了。
乐阳郡主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瞪着俩眼出神,房间里空无一人,只余下长久的死寂,如今见他一面,知道他是谁,知道他过的不错,按理说自个该满足了,可是自己怎么总是闷闷不乐,似乎事情开始往她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这些年,她把他模糊的身影刻进心里,日日夜夜期盼着,可以从茫茫人海之中得见他一面,看看那个善良的公子是何模样,如今,她见到了,他很好,跟心里刻画的模样一样,别无二致。
这一世那么长,若是今后与他不能相见,不能有交集,她是不甘愿的,一时气急攻心,竟然又倒了,当时望着呕在手心里,几乎捧不住的黑血,她在想,究竟是贪恋太多了吗?
傍晚时分,丁香斗着胆子去见了一趟陆清离,委婉的向他表达了一下求助之心,郡主如今茶饭不思,药粥不进,大家是没辙了,陆太医不是挺得郡主欢心的吗,那就劳烦他再去哄哄吧。
陆清离神情淡漠,一派疏离:“为什么是我?”
丁香拧着手琢磨了半天:“大概……陆太医长的好看吧!”
陆清离……
长的好看的陆太医带着大家殷切的希望,在问诊结束之后没有急于离开郡主房间,短短几天,眼前明媚的少女消瘦了一圈,肉眼可见的病弱下去。
“你……总得该吃药吧?”他试探着开口,冷冰冰的语气尽量放缓。
乐阳郡主肩膀抖了抖,掀开帐子转过身:“你盼着我快些好起来,是想着快点离开王府吧?”
陆清离没承认也没否认:“臣待在这里,不是对郡主名节不好吗。”
乐阳郡主泪盈于睫:“你走了我就好了?,万一外面传我风言风语呢,我才十七岁呀,男人都没见着几个,就因为你背负上骂名,你说走就走了,那我怎么办。”
陆清离神色淡然的望着她:“很简单啊,谁说你,你杀谁,就跟当日要剥我的皮一样就可以。”
乐阳郡主不言语,捂着个脸使劲憋眼泪,费了好半天劲儿偷偷的把眼眶子给揉肿了,红红的眼眶子趁的娇美的皮相又多了几分柔弱,简直是我见犹怜,陆清离眸子闪了闪,袖子下的手不安的摩擦了几下。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残暴,那么不可理喻,那么任性胡为,那么没有人性的人吗!就算是不怕人家说我坏话,万一有人说你始乱终弃呢,你也认了?”
陆清离……他就是来看个病而已吧。
“既然你这么误会我,那你更不能走了,你得化解开误会,不能让我白担了恶名对吧?”
“是我让你担恶名了?”他俊朗清舒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乐阳郡主偷偷看他,陆太医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墨色的睫毛轻抖,一张俊美而不失英气的脸,让她看的忍不住犯痴。
“何况,陆太医医术不是高明吗,你彻底把我调理好了,那么一切误会就迎刃而解了,没有人会说你始乱终弃,也没有人会说我坏话,更能让你知道,本郡主骨子里是多么的善良可爱,温柔贤淑!”
陆清离差点笑了:“哦?原来在郡主心里,臣的去留那么重要?”
不过他们两个,何曾够得上,始乱终弃,与水性杨花之说了呢?
“嗯,是呀!陆太医,我病着好难受,每天吃不下喝不下,那些药吃了便想吐,晚上也睡不安生,我好怕我这次撑不过去,你也看着了,我娘哭的多伤心,她万一跟着我去了怎么办,又不是没可能的事,为人子女,我得百善孝为先啊!”
装可怜这种事,该有的时候就得有。
乐阳一声柔过一声,眼珠子却没消停的朝年轻的太医脸上走去,见他神色渐缓,又带了几分犹豫,最后转化成一片温和。
没等她第二次装哭,陆清离就投降了:“好,不走了,待你痊愈。”
乐阳郡主眼眸渐渐弯起,一下子心花怒放,跨步过去雷厉风行的抓住了陆清离的手:“陆太医,你简直对我太好了,我心里好开心呀!”
被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猛地抓住,年轻的太医浑身一硬,当即僵了片刻,晚霞的昏暗中,他悄悄的别过脸去,隐下脸上浅浅的红意。
“郡主啊,请自重。”
“切。”
哄人的结果就是,陆太医不得不答应她,过后就住进如意阁。
宽了心的乐阳郡主得知陆太医还没有吃晚饭,于是当晚决定用个膳,她金口玉牙一开,端王府的大厨房立刻忙成了一锅粥,不消一会儿就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郡主斜着眼扫了一桌饭菜,她饿了好几天又病了一场,胃口大减,一室众仆讨好的看着她,郡主脸色冷漠,众人的心啊,比盘子里的鱼临死的时候都要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