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采依暗道这位掌柜眼光倒是毒辣,一眼看得出客人的需求。虽然从她进了书肆后他就一直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却没有轻视之意。
掌柜略抬了抬眼皮又道:“姑娘一定是为你旁边的男娃娃来买的吧,刚开始学写字少不得要多费些纸,无需买恁贵的,不划算。”
柯采依摸了摸黄草纸,便继续耐着性子问:“掌柜的,我还要买砚台墨条,你也给我推荐推荐吧。”
掌柜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书册,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砚台。
到底在看什么书啊?这么认真。
柯采依探头瞄了眼掌柜放在柜台上的书,只见书籍封面大喇喇写着《状元郎与我娘亲二三事》,她差点当场笑出声来,原以为这个掌柜在正儿八经钻研学问,没想到是在看这些香/艳话本子。
掌柜一转过头来,她便赶紧低头憋住笑。
不行,不能笑,万一惹恼了他,不卖给她东西就不妙了。
掌柜完全没看出柯采依的不对劲,一本正经道:“小姑娘,这套青石砚台和松烟墨是我这书肆里卖得最好的,寻常人家大都是买这种。我想你肯定也缺毛笔吧,再加上毛笔,这一整套抹去个零头,算你一两银子好了。”
小小一方碧青色的砚台,上面雕着云朵的花纹,墨条上的兰花寥寥几笔,颇显□□。柯采依一眼就相中了,垫着脚扒着柜台的柯均书也满脸欢喜,欢喜得不得了。
“好,就要这套吧。”
最后算上开蒙用的书籍和黄草纸,加在一起花去了近二两银子。都说读书人金贵,能不金贵么,一个字还没开始学呢,钱是如流水般花出去了,科举这条路真真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老童生姓吕,年过五旬,只得个女儿,早早嫁了出去,如今只剩他和妻子两个人在家。
柯采依带着柯均书上门的时候,就见一头白发的老人家穿着青襟,正埋头修补一个破筲箕,那场面倒是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味道。
柯采依有点紧张地开口道:“吕太爷您忙着呢。”
吕老头抬起眼皮看她,疑惑问:“你是?”
“您可能不认识我,我叫柯采依,柯义根是我爹。”不认识她,总认识她爹吧,再不行把祖父也搬出来,反正这个村姓柯的外来户只他们一家。
吕老头打量了她一眼,又问:“原来是柯老头的孙女,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来是想求您一件事。”柯采依将柯均书推到跟前,热切道,“我想把我弟弟送到你这里开蒙,请您教他读书认字。”
柯均书局促地拽了拽衣服下摆,照着姐姐在家时说的喊了声:“夫子好。”
“别别,我还没同意呢,算那门子夫子。”吕老头摆摆手,冷声冷气道,“我并没有打算收学生。”
怎么和听说的不一样?柯采依见吕老头神色似乎有点不耐烦,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我听说您常常教村里的小孩子认字啊,再多收一个不行吗?”
吕老头眼皮都不抬,淡淡说道:“那只是我打发打发时间罢了,高兴了就教,不高兴了就不教。可一旦正式收下学生就不得不教,老头子我啊最怕的就是束缚,烦得很。”
这老头脾气挺古怪啊。柯采依赔着笑脸道:“不会的,书哥儿很乖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