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场的考试资料是由本镇极为出名的养猪能人根据自己多年来养猪经验编写的,前几年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这资料是好东西,而且就算进不去养猪场当职工,能留下看看经验也是好的。毕竟这个年头,谁家猪圈里还不得有两头小猪羔子。
林饭饭文化本就高,看资料的速度很快,不到几分钟就翻一页,书上的字体不仅小,纸张还泛黄,没多会就累眼睛。这可苦了大字不识几个的林苗苗,两只眼睛瞪大瞪圆,看的十分辛苦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姐,你看个字咋这么快啊,你啥时候竟然认识这么多字,我看的两只眼睛都发直。”
“我看这上面说,职工一月工资38.87,这感觉可不怎么多。”林饭饭岔开话题,颇有些自言自语地道。
她是知道这个年代钱很值钱,就是一看这繁复的工作量,再一看一个月工资,多少心里还是有落差。
“38块钱还嫌不够多?这可顶上我们一家人一个月的吃喝。姐,你到底是从哪来的神仙?还真敢狮子大开口。”林苗苗语气骤然提高,果然她没有意识到林饭饭故意在引来话题。
“还是快看书吧。”林饭饭眼神一动,佯装困倦道:“养猪场生产指标,10月龄大的猪配种率百分之九十,竟然有这么多啊,以前都不知道呢。”
“姐,这什么字啊?”林苗苗脖子一歪,困得直打哈欠。
“这个字念dou,四声。”
“姐,你说咱们能考上养猪场职工吗?”
“你就别想了,年龄太小。虽然现在下来干活的小孩也有的是,但姐还是希望你好好念书。”
“念书有出息吗?”
如果林苗苗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林饭饭也许还真不好回答,毕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念书并不是适合每一个人的出路,只要寻找商机同样可以出人头地。
“当然。”林饭饭道,“其实也不能把话说的这么绝对,但想要走出小地方,去往大城市,凭着大字不识一个可走不出去。”
林苗苗若有所思。
林饭饭想起在现代念书那会,也是每次考试前的期末周都要复习到深夜很晚,简直就是“天昏地暗”四个字来形容。
经过林饭饭几天的废寝忘食,她觉得自己肚子里终于有点墨水了,起码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两眼一抹黑,对于养猪方面的知识也掌握不少。
这日,秦凤霞拎着两条鱼回来,那鱼嘴上挂着一根绳,鱼尾四处乱晃,还活蹦乱跳的。那绳子的鲜红和她身上穿的绿褂袄形成鲜明对比。
“今晚可有口福。”秦凤霞心情好,哼着听不出曲调的歌,把鱼放在菜板上,一刀就狠狠剁了下去,霎时间血水四溅。
林饭饭一旁瞧着,默不作声的忙活着给炉子添柴。
秦凤霞本就不怎么留意自家孩子,她心里正为别的事高兴,所以压根没注意到这几天林饭饭的动向。
隔壁孟春大娘过来,这孟春大娘是安国强的妈,身材是膀大腰圆,脸上全是横肉,没事总喜欢攥着一张手绢。
“老亲家。”孟春大娘一见到人,脸色立马就变,笑嘻嘻地道,“忙着呢?”
说完还甩手绢,一股异香飘过来,林饭饭闻着像是劣质香水,有些刺鼻,但她也没表现。
老亲家这个称呼,是还在安国强小时候,那时候两家盖房子做了邻居,秦凤霞正巧怀着孕,孟春大娘便调侃着开玩笑说,这要是生出来个小姑娘,两家可一定要噶亲家。
“哟,什么风把你都给吹过来了。”秦凤霞从善如流应对。
安国强受伤一事,孟春大娘觉得多少跟林家逃不开关系,但秦凤霞和林延北是什么人。他们两个哪里是会吃亏的主,不要说送点瓜果点心,就是去看都没去看一眼。
孟春嘴上不说,心里可都记着呢。
“听说你家老头子那坟要挪一挪?凤霞我跟你说,这坟头不能动,这都是有讲究的,动坏了可晦气。”
“瞧你这说的,能有什么晦气不晦气,保不齐保佑我们老林家转运也说不准。”秦凤霞一顿,又道:“再说,这挪坟的主意也是她张庆丽说的,我这个妯娌。要倒霉也该轮到她家倒霉。”
她这话嚷嚷着说出来,也不怕有心人听见传到张庆丽耳朵里。
孟春不再多说,只是把目光落到林饭饭身上,神色打量:“呀,这饭饭现在可真是能干,是跟从前不一样。”
秦凤霞臃肿的眼皮子一撇,“老孟啊,你这有啥话想说的,就说呗,你说我们几十年的老邻居,咋还吞吞吐吐。”
“我也没啥意思,既然你也说了,那我就直说。我想管你们借点钱。”
“啥?”秦凤霞声音高了八度。
“你看,国强他虽然有国家的补助,但是吧,这治腿也要不少钱,要不是我们手里钱用光了,也不会向你这老邻居开口。”
“没有。”秦凤霞冷下脸。
闻言,孟春的脸色也不来好看,到底是过来借钱的,她语气也不好太重:“凤霞,也不是那么个道理。你看我们家国强怎么说也是救了你们家,你做事可不要太绝。”
秦凤霞当即二话不说,冷着脸挥手给孟春赶出了门。
林饭饭一直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低下了头。
秦凤霞和林延北做人做事太差劲,也难怪后来家里出事,连个愿意伸手帮忙的也没有。
不过,这些跟她自然是没什么关系,因为养猪场的考试迫在眉睫。
晚上林延北在家里请客,来了一帮人。看着穿着打扮,还有说话之类,不像好人。甚至还有一个头顶锃亮,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伸手就要摸林饭饭脸蛋,被她巧妙避开。
“我说老林啊,你家这闺女长得不错,挺俊啊。”
“都是要泼出去的水,指着换点嫁妆钱呢,不然我养她们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