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一刻不见你,你就如此狼狈?”紫宣的声线如化了雪后的泉水,清冽中又带着微微的冷意,一如他这个人,从第一眼看见的那一刻起所带给她的感觉。
只是锦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居然觉得从紫宣的语气之中听出丝丝的无奈之意。是的,无奈。即使紫宣的语气和昨日并没有丝毫的差别,但是她还是看到了紫宣眼底涌动的那一丝莫名的温柔,还有,这责备之中,隐隐熟稔的语气。
熟稔?
分明,他们昨日才见…这位从前她只在长芳主嘴里听说过的,神秘莫测,就连六界之中都无几人得见的神秘上神,却为何,她一次又一次的遇见?
但是,比这更让锦觅诧异的是,对于紫宣不自觉透露出来的这一丝熟稔,她不仅不觉得奇怪,却反而…
反而心里隐隐透出的感觉告诉自己,这并没有什么不妥,他们之间,原本就该如此。
本就该是如此….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会觉得…理所应当。
这个念头在锦觅脑海之中冒出来的瞬间,锦觅就被吓了一跳,直愣愣地盯了紫宣半晌之后,却开始目光闪烁起来。
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说什么,锦觅侧了侧头。却不想,紫宣不知何时居然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带着微微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脸。
即使是方寸之地,雪扑簌簌地下着,锦觅觉得,便是连呼吸都是冷到发痛的,可是紫宣抚过她脸颊的指腹,却带着温热。
摩挲间,还夹杂着微微的刺痛。
锦觅似是这才惊醒了过来,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对上紫宣隽永的眉目,锦觅怔怔地看着他。
那狐裘大氅将她的整个身形都包裹其中,从身体各处流窜而上的温热知觉惊得锦觅回了神。这才注意到,因着把大氅给她披着的缘故,紫宣的身上只余一件白色的长衫。
因着那衣衫的颜色和雪相近,是以方才没有发觉,眼下锦觅才惊觉,紫宣的身上,竟是落满了雪。
许是吃惊之下,锦觅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子,伸手拂去他身上的雪花。只是因着这个动作,原本遮住她身形的狐裘大氅顺势滑落了下来。
紫宣迅速伸手,在那狐裘大氅接住。
但锦觅却未料到他会突然有此动作,脚下一个踉跄,竟直直地往紫宣的怀里栽去。
紫宣手里拎着那狐裘大氅,约莫也有些始料未及。也只有紫宣自己知道,在锦觅扑过来的那一个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张开手,连人带狐裘大氅一起拥入怀里。
紫宣的动作微不可见地一顿,为什么…是本能?
因着锦觅摔倒的趋势已经不可避免,紫宣怕她真的伤着,索性连术法都弃了,抱着锦觅,两人一起摔了下去。
在紫宣的怀里,锦觅自然是安然无恙的,反倒是紫宣,没有术法护身,还要护着锦觅,整个人刚巧躺在那一片积起雪的方寸之地。
紫宣却似是浑然未觉,只下意识地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确定锦觅毫发无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未曾料到,他垂眸看过去的时候,在他胸口趴着的锦觅也向他望过来。
四目相对。
锦觅的双眸微闪,眼底氤氲着一片盈盈的水泽。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几近呼吸相闻的地步。闻着锦觅身上虽然浅淡,但是经久的桃花香,紫宣的心头莫名就是一动。
他虽久未踏入六界,可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锦觅如今是水神,也同样是先花神之女。他虽未亲临,但那时几乎震惊六界的事,他也是知晓的。
锦觅作为先花神和水神的女儿,真身本是一朵霜花。
既是霜花,又为何会有桃花的香气?紫宣眉目微闪,不过片刻的功夫,心头已有思量。
只是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又蓦地出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紫宣,这是仙鹤姐姐给我的桃花,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