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一声咯吱,片刻又没了动静,玉瑾胸腔内一颗心碰碰的跳,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还是一片死寂。
她在被褥里直挺挺的躺了一会儿,确认房门外没有人守着,轻轻的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走向窗台,她不喜欢睡觉时紧闭门窗,所以晚上窗户都是支开一条小缝,玉瑾朝窗户那看去,仍然是略微支开,只是窗沿那里,似乎多了一团东西。
玉瑾静悄悄的走到窗台那,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套半旧不新的太监服,被人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了窗户缝那儿。
玉瑾拿进来,打开一看,除了衣服外,还有一条宽宽的布带子。
她拿起布带子往身上比划比划,原来是束胸用的,真是细心,她走回内室,在屏风后面换下衣服,用布带子将胸前束得紧紧的,束到最后,手摸到布带子尾端似乎有些凸起。
玉瑾咦了一声,对着灯光照了一照,才发现带子上用暗纹绣了一个辰字,旁边一朵小花,若非玉瑾用手摸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玉瑾会心一笑,辰,辰时,这下装备也有了,时间也有了,地点,估计就是昨天的花园子了。
她束好胸,穿上那套太监衣服,尺寸正好,非常合身,既不新也不旧,和旁的小太监穿的一模一样,十分妥帖,她又在外面套上寝服,这才躺到床上,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玉瑾就醒了过来,她脱下寝服,麻溜的将日常穿的一件鹅黄绣花旗袍套上,将里面的太监服遮掩的严严实实,多亏这旗袍宽松,竟看不出什么异样。
宫女们进来为玉瑾梳洗时,才发现玉瑾竟然早就装扮好了,这时候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来传报,皇帝宣瑾嫔乾清宫等候。
宫女们纷纷掩嘴揶揄一笑,原来是急着见皇上,如今她们瞧着,皇上竟然专宠瑾嫔一人,两人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因此也对玉瑾愈发小心奉承,不敢有所违拗。
玉瑾带着碧桃,跟在小太监后面往乾清宫去,到了偏殿,小太监退下了。玉瑾也对碧桃道:
“你也下去吧,和他们去打打牌九,也好多和乾清宫的小太监打打交道。”她拿出一个小锦囊,里面是一粒粒小银子,让碧桃拿去打点。
碧桃早就得了玉瑾吩咐要和太监们处好关系,因此也很有斗志的应了一声。
玉瑾往偏殿的内室而去,她往常也是在这儿等着皇上下朝,今日也没有什么不同,碧桃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下去按玉瑾的吩咐干活去了。
玉瑾进了内室,空无一人,她小心的察看了一下四周,确实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心大胆的脱下旗袍,露出里面的太监衣裳,她将旗袍塞进旁边的箱笼里,里面放着一整套太监样式的衣服、靴子和一顶帽子,这是她昨日与皇上商量好的,皇上留了一套在这,也是玉瑾的尺寸,方便她换上,但是昨日的玉佩显然起了作用,有人趁夜送来了一件衣服,她也就换上了。
时间紧迫,她拆开头发束成一个大辫子,戴上箱笼里的帽子,换上靴子,从偏门里偷偷留溜了出去,直往御花园而去。
她记得,那儿有座假山。出门前,玉瑾看了一眼乾清宫侧殿的西洋摆钟,七点差一刻。
玉瑾气喘吁吁的到了御花园假山,如今刚到辰时,各个宫里正是开始清晨忙碌的时候,花园里没有人,她隐蔽在假山旁,静静的等着。
果不其然,一个老太监的声音突然响起:
“哎,哎,你干什么呢?我说你小子跑哪去了,原来在这呆着,赶紧的!”
“还不跟我走?”
一只手拽住玉瑾,就往前拉,玉瑾低着头不敢吭声。
“好你个小子,跑到这儿来了,要不是今儿个爷爷我忙昏了头,肯定要撕了你的皮!”
老太监一路骂骂咧咧,将她拽到了一辆板车旁,车上堆满了一桶一桶的夜香,臭气熏人。
老太监将她一推:
“愣着干嘛!赶紧的,推上呀”
说罢他自己推着另外一辆夜香车,往宫门方向走去。
玉瑾赶紧推着车跟上。
到了宫门处,守军检查了老太监的腰牌,还想打开恭桶查看,这时候老太监拉住守军侍卫,在他手心里塞了什么,说道:
“爷,爷,别脏了您的手,我来,我来。”老太监打开其中一个桶盖,里面满满当当的夜香,熏得几位守军一个后退,眯上了眼睛。
侍卫们一是嫌这东西脏臭,二是这老太监也是熟人了,意思意思就够了,何况能塞在夜香桶里运出去的,还能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成?
他们扫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小太监,瘦瘦小小,不是男人,更不可能是皇上。
侍卫们自觉得没有问题,大手一挥,放行。
玉瑾低着头跟着老太监出了宫,等到远离了宫门,老太监将她带到一个小胡同深处,两人将车推进了院子里,那太监对她躬身请了罪然后退下了。